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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等她在閣樓見到練功回來的冷無舟時,竟然有點不好意思,那張已見慣了的俊顏,今日怎麼看怎麼勾魂奪魄,斜飛的鳳眸更是和夢中的兩泓清泉相重疊,讓她忘記身在何方,於是消失了許久的呆頭鵝再次出現了。

  冷無舟一進門就看見一個愣了神的女人。起初並沒有在意,她有這習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但快走到桌前了那女人還是沒任何反應,蜜色臉蛋兒卻紅得有點怪異。難道又燒了?昨日不是已經好了嗎?無奈之下停住腳步,大手探過去,微微彎下身子,隔著桌子專注看她的臉,唔,溫度還算正常。

  一陣寂靜後。面前的人臉色好像更紅,啪地打掉他的手。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韋悄悄羞赧回神,一瞪眼,無意識地用了兔子咬人的語氣。

  冷無舟沉默,無奈地上下掃了幾眼,神情仍是淡淡的,鳳眸深處的促狹笑意卻十分明顯。

  韋悄悄頓時又羞又氣,滿腔熱情褪了個乾乾淨淨,一個白眼掃過去:「該幹嘛幹嘛去,我這正忙著呢。」

  表面上假裝用功,骨碌碌的眼睛卻不閑著,一瞥之下掃見人影馬上要消失在樓梯口,想起來件事,大吼道:「合同裡不是說不亂用功夫,昨天為啥又點我?」

  眨眼的功夫,人已經不見了。切,還大俠呢,只是個有膽做沒膽認的小人。算了,跟一個說起來已經作古幾百年的人生氣太不值得了,還是老實趕圖吧,要是違約就麻煩大了。

  這場病也不知燒死了多少腦細胞,攤開冷無舟的人物衣飾圖,再對照自己記的要點,竟然啥都不記得了。韋悄悄坐在椅子上收攏思緒,慢慢回想,一點點將思路理清楚。怪不得有句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看來靈感這個東西也是這樣。

  好不容易找回了工作狀態,韋悄悄不敢放鬆,抓緊時間埋頭一頓狂畫。身體還沒恢復,午餐叫了清淡的外賣,匆匆吃完,回到閣樓上繼續。越畫越覺得心虛,到底不是自己擅長的領域,雖然憑藉著運氣中標,但真正做起來才發現困難重重。

  好在冷大俠就在一旁,有什麼不確定的可以立即問。偏偏有套赭色男裝顏色怎麼也調不到想要的效果,無奈之下拿出束之高閣許久的中國畫顏料,厚著臉皮請冷無舟調色示意。其實有點死馬當活馬醫的意味,但誰想到冷大俠竟然不負所望,讓韋悄悄這個勉強算是搞藝術的現代人不禁又開始感歎素質教育果真勢在必行。

  正趕工一發不可收拾時,電話鈴響了。說實話她真怕是公關大姐來催圖,做了半天心理建設仍不敢接,但鈴聲始終不懈地狂響不止,最後連角落裡看資料的冷無舟也停下來開始看她。韋悄悄沒有辦法,硬著頭皮接起。

  「妞兒,幹嘛呢,在家也不接電話?手機還停機了?」電話裡的女聲聽起來十分不悅。

  「啊?」韋悄悄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想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烈?是你嗎?」「可不是我嘛。快跟這小保安說一聲,他攔我半天了,磨嘰著哪,煩。」

  沒好氣遞電話的聲音。

  「韋小姐你好,我是保安小丁,有位小姐找您。」「哦,小丁,她是我朋友,快讓她進來吧。」

  片刻功夫,身著桔色小皮衣、頭戴黑色貝雷帽、拉著一個紅色小皮箱的大波浪卷髮女子風風火火地進了門。她扯下外套,兩下踢掉高跟鞋,給了韋悄悄一個大大的擁抱,小皮箱往廳裡一撂,妝容無懈可擊的俏臉立即垮了下來:「妞兒,我累死了。什麼也別問,讓我先睡一覺。」言罷旋風般沖入韋悄悄的臥室,在大床上倒頭就睡。

  韋悄悄頭大如鬥,滿臉黑線,只能默默關了門,上了閣樓,在冷無舟探尋的目光裡無言坐在電腦前,腦中一片混亂。這這這……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想來想去想不通,只能將滿腔的疑慮都壓下,強自鎮定著趕圖。工作中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又到了去打針的時候,韋悄悄怕拖過時間再受皮試之苦,還是決定遵醫囑按時就醫。

  冷無舟執意要陪同。韋悄悄想把這兩個素未蒙面的人放在家裡也著實不放心,一個脾氣如火炭,一個脾氣如冰磚,不定要起什麼衝突,隔離了也好。於是給正呼呼大睡的方大小姐寫了張字條放在床頭,和冷無舟一起出了門。

  好在藥都是按劑量開好的,單純打吊瓶不用再跑校醫院,社區裡的小診所也可以。診所裡坐著個頭髮花白的老大夫,戴著玳瑁殼做的老花鏡,手裡舉著放大鏡,專心致志看一部磚頭般厚的書。白衣護士卻是個清秀少年。

  韋悄悄頭一次看見男護士,覺得稀奇,不由多看了兩眼。小診所不像校醫院那麼多人,偶爾有個人進來看病,打吊瓶的就她一個人。

  年紀這麼小,不知道手藝行不行?

  韋悄悄不好意思地和他商量:「我怕疼,能不能讓大夫給紮?」

  少年看了她一眼,面上神色凝重:「先生眼睛不好,」見她十分淒苦惋惜的表情,又安撫道:「哪天不紮百十來個?疼一針,讓你紮我十針。」

  韋悄悄心內好笑,我紮你自己也不會少疼點,損人不利己的事為啥要幹?

  少年不再囉嗦,戴上口罩,手起針落,十分麻溜,倒是真的一點不疼。

  韋悄悄半躺在病號床上,看那輸液管裡的液體一滴滴落下去,任思緒隨意地飄來蕩去。

  診所裡空調暖氣開得不夠,溫度有點低。躺了一會兒,韋悄悄覺得一股涼意從扎針的地方開始漸漸蔓延,沒多久半邊身子都快涼透了。心下覺得不對頭,趕緊喚人。

  少年護士依言調好溫度,卻沒有立刻退出去。他摸了摸韋悄悄輸著液的左手,將調節器的滴液速度調慢了些,沖著一旁靜靜坐著的大俠慢條斯理道:「雖然不是什麼大病,但好歹也是個活人吧?」

  正在出神的冷無舟被他問得一愣。

  「手這麼涼,你沒發現;滴液調得這麼快,你沒發現;病人冷了,你沒發現。你坐在這兒演木偶劇呢?還是我誤會了,其實你不是來看護的,你也是來看病的?」少年的聲線似古琴音色泠泠,幽冷清絕。說話方式很奇特,語速有點慢,像是字字都深思熟慮斟酌良久,帶著股與年齡不符的老成持重。言罷,一聲輕哼,一個冷眼,沒等冷大俠反應,轉身就出去了。

  韋悄悄看得目瞪口呆,心裡不禁對這少年起了崇敬之意。太厲害了,居然敢在冷大俠面前發飆,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冷無舟的反應卻實在出乎意料。他並不生氣,鳳眸瞥了眼少年離去的身影,又若有所思地掠過躺在病床上的韋悄悄,右手二指緩緩搭上她正在輸液的左手腕。片刻後,他默默脫了大衣,小心翼翼地蓋在她身上,將凳子略略挪近了點,隔著衣服,掌心輕輕覆在她輸液的地方。玉面上表情仍是淡淡的,蝶棲般的濃密長睫卻難以覺察地顫了幾顫。

  一種無比舒適的暖融融感覺從二人接觸之處持續不斷地傳來。

  韋悄悄偷偷看他,卻不料他也剛好看過來,視線相接下兩人都是一愣。他狹長的鳳眸如此幽深,好像她整個人都要被吸進那微涼的潭水裡,他微抿的薄唇如此美好,讓她忽地想起早上那碗香甜可口的白粥。砰砰砰,韋悄悄覺得一顆心突然跳得飛快,幾乎要躍出胸膛。

  十分迅速地,兩人同時別開了眼,氣氛卻更形詭異。

  韋悄悄心亂如麻,腦子卻無比冷靜地飛速轉著。難道是中招了?悄悄啊,兔子不吃窩邊草,再說也好好選選,面前這個活化石太不合適,指不定哪天就又消失了。就算一時找不到回去的路,他那個時代的人都有妻妾合法多納是福的不良想法,你確定能接受嗎?

  他是文物,他是化石,他是種馬,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韋悄悄念咒般地給自己洗腦,心中悸動總算漸漸平復下來,四肢百骸的麻癢感覺也一點一點地消散。

  為了確認,韋悄悄不怕死地又看一眼。冷大俠卻仍別轉著頭,視線似乎鎖在房間角落的置物櫃上。從她這個角度,能看到他輪廓完美的側面,劍眉鳳目,挺鼻紅唇,玉色頸子上淡青的筋絡若隱若現,像是感覺到了她的注視,他仰起的下巴有微微的顫抖,耳根處有一絲淺淺的潮紅漸漸泛上來。

  這樣近得距離,驚心動魄。卻,一定不是她的那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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