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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無論如何。這樣重要的東西,自然是要當面親自交給心愛的人才放心。所以得手之後她立刻派湘繡給沈涯送信約定見面,卻不料在第二天就接到了入宮為後地消息。然後就是跌落水池,魂飛魄散。

  回想這個過程中。她不可能有時間將文昭交出,這麼說來,文昭還留在她的身上?!

  葉薰情不自禁地握緊了裙角,抑制住狂亂的心跳,繼續想到。這麼說來,自己在宮裡遇見沈涯,也不是巧合了,只怕是他得知了自己地消息,然後特意過去見面的。可那時候蕭若嵐已經死了,活著地人是葉薰,是對一切都全無所知的葉薰,是對待沈涯如一個陌生人的葉薰。

  面對這種態度,沈涯聯想到日前入宮為後的消息。只怕以為蕭若嵐是貪慕皇后的風光富貴,而變了心,故意假裝不認識他。以求斷絕關係。

  既然人都變得如此無情了,文昭更是不用指望了。被逼無奈之下。沈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下狠手滅絕了蕭家,永除後患。

  這一招確實夠狠毒。也夠乾淨,蕭家地勢力被他一舉拔除,如果不是自己機緣巧合選在那一天逃出營地的話,只怕現在也是泥石流下冤死的亡魂了,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想到這些,葉薰打了個寒顫。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已經明瞭,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了,既然文昭在蕭若嵐手裡,那麼她將東西放在了哪裡?

  「你……」葉薰抬頭想詢問湘繡,但是轉念一想,湘繡連蕭若嵐去蕭仁書房的真實目的都不清楚,文昭的下落更加不可能有線索了。想到這裡,她改口道:「時間也晚了,你先下去吧,日後這些事情不要對別人提起。」

  湘繡低頭稱是,她轉身要走,剛走到門口,葉薰又忽然叫住她,問道:「我和沈將軍之間的事情,除了你,還有別人知道嗎?」

  湘繡身體一顫,小聲道:「沒……沒有人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葉薰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

  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了,葉薰站起身來,慢慢踱著步子。

  文昭會藏在哪裡?這樣重要地東西,又是隨時準備交給情郎的,以女孩子的常理習慣來說,必定是貼身收藏才最好。

  逃離蕭家,自己和蕭若宸身上加起來統共不過只有兩件東西一直帶著,就是那只蝴蝶簪和染塵,而染塵又已經失落。

  記得柳拂虹說過,文昭是用天君絲編織地絹布寫成,薄如蟬翼,卷起來連一根玉簪的厚度也不如,而那根玉簪又是沈涯送給蕭若嵐地。難道說……

  葉薰心中升起一線希望,卻又遲遲不敢驗證。這是如今他們姐弟兩人唯一地救命線索了,萬一自己猜錯了,那真是一無所有了。

  她按在自己腰間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那裡正是當初放染塵地地方,在染塵失落之後,腰帶上的暗袋空了出來。幾次與那只蝴蝶簪交錯而過,卻每次又都意外回到自己手裡,葉薰雖然不相信什麼命運之說,但也覺得有些緣分,便把它貼身帶在了身邊,當作護身符一般。

  指尖觸動著腰間堅硬的玉質,她咬咬牙,終於把那只久違的簪子抽了出來。

  玲瓏別致的玉簪再一次映入眼簾,依然通體名貴,翠光繚繞,因為葉薰雙手的顫抖,簪子頂端的蝴蝶羽翼震顫不已,光華交錯。葉薰這輩子第一次這麼仔細地去觀察一件東西,每一道紋理,每一片光澤都細細查看。

  水玉坊出品的高級發簪一向是京城名門淑女的最愛,因為它們不僅精緻名貴,式樣別致,而且還可以專門打造成中空的,以便在中間填入花粉香水之類的物件,令簪子的主人在蓮步輕移的同時暗香浮動,幽雅迷人。

  凝視簪首那道細小的裂縫,葉薰輕輕轉動簪首,細微的「哢嚓」一聲傳來。

  葉薰的心神一顫,一道銀色的流光立刻從簪子裡面流瀉出來,仿佛簪子裡面嵌入的是光彩流離的水銀。

  那物件滑落到葉薰手上幾乎毫無重量,輕飄飄的浮動著如一道輕煙。葉薰心臟狂跳起來,她捏住一角。不用任何力道,隨著輕微的空氣流動,那道輕煙就從她的掌心流霞般傾瀉而下,凝成一道銀色透明的飛瀑。

  縱然知道天君絲的織物堅韌無比,刀劍難傷,葉薰的每一個動作依然小心翼翼。她默默凝視著這張薄如蟬翼的文書,金粉寫成的文字無比璀璨,仿佛屋子裡的光芒全部都凝結其上,耀得她寧靜沉思的雙眸流光溢彩。

  第二十二章 長恨(一)

  隨著大將軍沈涯得勝還朝,數個震驚朝野的消息相繼傳出,讓京城議論紛紛。其中最引人矚目的莫過於沈將軍那次兵敗的內幕了。據說出賣沈大將軍的人是如今的禁軍統領,主管京城防務的葉宸。

  「這怎麼可能?」眾多朝臣議論紛紛。但沈涯拿出的證據卻很快讓所有人住口了。與突厥四皇子陸謹通的親筆書信,私人印章,調派密令,甚至有曾經在涼川城裡親眼見到過他的證人……這些議論與戰爭的後續事宜交雜在一起,讓朝政越發緊張起來。

  然而這一切的議論和紛爭都與葉薰無關,如今封閉在皇宮裡面的她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度日如年,她正在皇宮裡面焦急地等待著沈涯的到來。

  文昭已經被她找到,可是要談判的人卻不見了。距離那天晚上已經過了五天,葉薰卻連沈涯的影子也沒有見到。每日只能和湘繡苦守在這座封閉的小樓裡扳著指頭數日子。

  據說是前線軍務又出現了變故,沈涯匆匆出城整備去了,這一趟來回可不是三五天的事情。也許他自覺葉薰已經是關在他籠子裡的鳥,暫時就這麼放心地摞下不管了。

  沒有絲毫外界的消息,周圍侍奉的內監侍女像是一個個鋸嘴葫蘆,任你想盡了辦法,也套不出一句有用的消息來。

  想到蕭若宸如今還不知道身處哪裡,葉薰心急如焚,幾天下來,嘴角都起了泡。湘繡也擔心的團團轉,卻毫無用處。

  葉薰想過一切可能。就連向元澄求助的想法都有過,卻沒有絲毫可行機會。在閣樓裡服侍的僕役們都是沈涯地人,葉薰行動看似自由。實際上寸步難行。

  又過了三天,就在她感覺自己的忍耐力要達到極限的時候。一個意料之外地邀約到來了。

  葉薰走下樓,客廳裡一個娉婷玉立的身影向葉薰躬身行禮道:「我們夫人請小姐過去品茶敘舊。」

  聞言葉薰禁不住愣了愣,眼前這個宮女她還有印象,是跟在雁秋身邊地人。雁秋請她過去品茶敘舊?

  這件事聽起來怎麼這麼詭異啊。

  看看四周的丫環僕役,並無反對的舉動。是知道雁秋是沈家的少夫人,並未阻攔,或者這本來就是沈涯的意思,讓雁秋先來勸降自己這個尚存價值地俘虜?

  這些日子困守皇宮一角,葉薰早被磨得發瘋,有機會出去看看,自然不會放過。留下湘繡在閣樓,她帶著一個沈涯安排的丫鬟,去了雁秋所在的宮室。

  雁秋所居住的地方就在緣月宮。距離葉薰所在的閣樓不遠。這裡本來是沈皇后為貴妃時候的居所。她母儀天下之後,按照儀制,自然搬去了鳳儀宮居住。緣月宮便一直空閒下來,並無宮妃入住。但這些日子沈皇后身體有恙。懷念起自己舊日宮室的清淨。不願意留在吵雜的鳳儀宮,便搬回了這裡休養。雁秋如今日夜跟在她的身邊侍奉湯藥。自然也居住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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