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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她信手放下車簾,無限疲倦地躺回車裡。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讓她措手不及,讓她疲憊不堪卻又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去面對。

  仔細回想起和元澄見面的細節,他看樣子並不想讓皇后知道他與自己私下相會,雖然最後害得自己出聲,但看他之後的反應,更像是肆意妄為之下的意外。

  他約見自己是隱瞞著沈皇后的!而且聽他提起沈涯的語氣……難道說他對沈涯,甚至沈家已經起了戒心?可是天下每個人都知道,沈家正是三皇子最大的靠山啊,就連上次元澄登基,也是全靠了沈涯一手扶持……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怎麼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呢?

  心思正糾結難安,馬車忽然一頓,停了下來。

  已經到家了。葉薰跳下馬車,回了自己的房間。她摒退了湘繡,轉身就向蕭若宸屋裡走去。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太過重要,她必須儘早提醒他,共商對策。

  「小宸?」推開虛掩著的大門,葉薰步入房間,呼喚道。

  奇怪啊,房間裡明明亮著燈,人卻不知道哪裡去了。葉薰轉了一圈,屋裡空空如也。

  想到蕭若宸可能暫時有事出去了,她索性在書桌前坐了下來,靜心等他回來。

  燭火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搖動,蕩漾的光暈投在書桌攤開著的文案書卷上。幾十本卷冊繁複雜亂,想必蕭若宸剛才正在這裡處理公務。

  葉薰的視線掃過桌面,一邊靜靜的等待著,一邊回想起今日發生的點點滴滴。

  「如直接拼個魚死網破,也勝過被仇人呼來喝去當奴才……」

  「難道你就不怨恨?」

  不知道為什麼,首先映入腦海的,竟然是這兩句話,葉薰精神一陣恍惚,心裡像是填埋著什麼沉滯的東西,壓得她心裡難受,卻又無法排解。

  回想起在沈家的那些日子,小宸似乎從來沒有表現過他對沈家的恨意。在那些年裡,恭敬有禮、溫和認真,似乎成了所有人對他的印象。

  記得以前他有什麼心事,無論多麼隱秘的,都從來不會隱瞞自己的。可是在進了沈家之後。卻再也沒有向她提起過關於仇恨,關於那個夜晚,甚至關於蕭家的話題。

  是覺得貿然提起太危險?還是他根本想要一肩擔起這些沉重的包袱?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麼……

  那時候他只有十幾歲吧。葉薰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疏忽了一些東西……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正想的入神,一陣涼風吹過,她身體一顫,手肘無意間掃到了一本卷冊。卷冊掉下來,連帶著打落了桌上的一隻精緻的翡翠山水筆筒。

  「乒」地一聲脆響,筆筒跌落到地上。葉薰嚇了一大跳,連忙站起身查看。

  幸好這只筆筒的玉質頗為堅硬,竟然沒有摔碎。

  葉薰撿起筆筒,正要將它放回原位,卻無意間發現筆筒的下半部分開了一道口子。

  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小小的暗格。葉薰好奇起來,一隻小小的筆筒竟然也有這種巧妙的機關。裡面是什麼?

  她用手指戳了戳,暗格打開,一粒滾圓的小東西滑進了她的掌心。

  仔細一看,是一枚耳墜,純銀的月形墜子上鑲嵌著米粒大小的一顆珍珠,造型和質地都有說不出的熟悉。

  仔細看了兩眼,這個耳墜……葉薰腦中靈光一閃,這個耳墜不是……刹那間,她只覺得心臟像是被鐵錘重重敲擊了一記,一時間險些站不穩了。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姐,宴會結束了嗎?怎麼來我房裡了?」

  第二十九章 耳墜(二)

  葉薰身形直覺性地一顫,隨即將玉筆筒放下,轉過身來。

  蕭若宸正站在門口,修長玉立的身影映著背後空靈清冷的月光,宛如踏月而回一般。

  因為背對著他,蕭若宸並沒有看到葉薰的動作,只是看到她臉色有些不好,他連忙快步走入房內,緊張地問道:「姐,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葉薰把緊握的手縮回袖子,壓下波動的心緒,笑道,「沒什麼,就是來看看你而已。」

  手心裡那粒冰冷的銀耳墜被她灼熱的掌心捂地幾乎融化,珍珠嵌飾被攥緊的手指大力壓迫,牢牢卡在掌心裡。

  門口處光影一錯,又一個身影出現在門邊,是賀駿萬。

  葉薰知道他是蕭若宸的心腹,眼見兩人相繼走入屋內的模樣,便知兩人有要事商議。她原本就感覺心緒繁亂,不堪久留,當即說道:「你有公事要忙碌,我先回去睡了,明天再見吧。」

  仔細看了看,葉薰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蕭若宸才松了口氣。猶自不放心,又喚來湘繡,將葉薰送回房裡才安心離開。

  夜沉如水,冷月如鉤,嫺靜的銀光灑滿了屋裡的每一個角落,葉薰獨自坐在桌前,月光灑落在她攤開的掌心,兩隻精緻的銀耳墜反射著點點碎銀光華,相映生輝。

  回想起那個風雪飄搖的黃昏,那個走投無路的夜晚,就是這只耳墜跌落在雪堆裡,險些暴露她和沈歸曦的行蹤。

  可是這只耳墜怎麼會出現在蕭若宸的屋裡?記得當是是被一個聞聲前來搜索地突厥兵撿到了手裡了吧。之後呢?自己和沈歸曦就跳進了金菱的房間。從而躲過了一劫。至於耳墜的去向,完全沒有留意。

  對了,記得那些突厥兵好像是在護送什麼人。

  那個背影。那個驚鴻一瞥地身披斗篷的背影……

  葉薰覺得心臟一陣顫抖,似乎有隱約地寒意蔓延上來。

  是京城的秋天來的格外早嗎?這個盛夏的夜晚。她竟然感覺出奇地清冷……

  蕭若宸信手翻開書卷,問道:「皇上今日又服食極樂散了?」

  「正是,宮裡傳來消息,下午的時候皇上服食了一劑,之後在渡月宮歇息了。」賀駿萬稟報道。

  蕭若宸輕笑一聲。「看來他那些不理俗世,羽化登仙地奇思妙想是越來越泥足深陷了。」

  「皇上一生安樂,未曾經歷過那般劫難,至今無法釋懷也是難免。」賀駿萬笑道,「聽宮裡的人說,皇上回宮之後晚上時常做惡夢呢,直到有了極樂散,晚上這才能睡得安穩。」

  蕭若宸冷哼一聲。對這種失敗之後就只知道逃避現實,甚至需要借助藥物來逃避現實的懦夫。他根本不屑一顧。但是眼下皇帝是他最重要的靠山,可不能在他大業未成之前,靠山先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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