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飄香(55)_學達書庫

五五

　　對了，那座院子門上懸掛的匾額不就是「珍瓏園」嗎？難怪自己覺得「珍瓏」二字有些眼熟。這麼說來，那天晚上自己在院子裡見到的白衣女子……難不成就是沈老夫人？葉薰立刻想到。

　　「等等，不對啊，沈老夫人今年多大了？」

　　「若是算起來，今年應該五十出頭了吧。」雁秋摸著下巴計算道。

　　「五十幾歲？」葉薰吃了一驚，在珍瓏園裡看到的那個白衣女子，乍一看上去，說一百五十歲都有人信。蒼老憔悴得絕對不是一個五十幾歲的豪門貴婦，會是老夫人嗎？

　　「不過聽說老夫人在生下沈將軍和皇后娘娘之後，身體虧損得厲害，一直隱居在珍瓏園裡。之後為了更好地調養身體，搬到了更暖和的慈心園。」

　　是因為這個原因嗎？葉薰暗暗思量著。

　　「你若是想多知道一些，乾脆去問卉兒好了。這些事情有不少都是卉兒告訴我的呢。」雁秋笑道，「先不說了，今天還有活兒要幹呢。」

　　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馬上就是年關，按照北地的風俗，今天正是親眷贈送年禮的日子。雁秋和葉薰一起把各園的禮物整理出來。

　　「二少爺那裡……」整理到沈歸曦那一份，兩人面面相覷。前去翰碧園送東西，想想就讓兩人頭皮發麻。

　　「要不讓小宸去一趟吧，反正二少爺沒有見過他。」雁秋靈光一閃。

　　「不行！」葉薰斷然喝阻道。聲音之大，把雁秋嚇了一跳。

　　「為什麼？」她大惑不解地問道。

　　「這個……還是我去一趟吧。」葉薰認命地抱過禮盒。雁秋不知道蕭若宸和沈歸曦的恩怨。如果讓沈歸曦見到小宸，就算他那裡已經沒了惡犬，說不定自己會化身惡犬撲過來呢。

　　慢慢走過浮橋，葉薰站在翰碧園的大門口，猶豫了好一陣，然後湊到門前向裡看了看。看門的小廝還記得這個被少爺欺負過的丫鬟，立刻準備進門通傳。

　　「不用通傳二少爺了，就請管家來一趟就好。」葉薰趕緊叮囑道。那小子她躲都躲不及，豈有主動招惹的份兒。

　　守門小廝也明白她的心意，答應道：「也好，你稍等一下，我去叫總管。」

　　葉薰抱著禮物站在屋簷下等候。閑來無事四面打量，卻被一幕吸引住了眼球。她早就聽說二少爺自從在小樹林裡慘遭「惡鬼」襲擊之後，自此奮發圖強，勵精圖治，每天聞雞起舞，勤習武藝。以前總以為傳言有所誇大，可是看到眼前這一幕，葉薰感覺自己和小宸真的需要小心了。

　　翰碧園內堂東側是一片寬敞的花圃，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這塊地上種滿了花花草草，此時卻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演武場。地上鋪著堅實平整的青磚。四面擺著兵器架子，明晃晃的薄刃在陽光下泛著明媚的冷光。地上散落著幾把刀劍，幾個僕役正收拾。

　　場中圍著十幾個人，正中間，一個身穿黑底銀飾武士服的少年正和兩個中年武師過招。少年招招淩厲十足，就算葉薰不懂武功，也看得出其中銳利的殺意。與他過招的兩個武師看來是負責指引教導的，不時改變武功數路，配合嚴密。他們的武功雖明顯高於沈歸曦，卻被少年一個人殺得連連後退，額頭上冒出了星星點點的冷汗。

　　劍勢一偏，少年順勢轉過身，依然俊美如玉的臉孔上，一雙丹鳳明眸裡卻是一片肅殺冷厲。明明是單人相殺，遠遠看上去，竟然有一種獨自面對千軍萬馬的氣勢。

　　黑衣少年充滿活力的矯健身軀、勁道十足的招式、又酷又俊的長相，還有那執著專注的神情……入目的一瞬間，真有一種驚豔的感覺，仿佛整個院子的陽光都集中到了那一點上。葉薰不禁有點兒出神，其實仔細看看，這小子還挺帥的。尤其是配上這身黑底銀飾的緊身武士服，嗯，有點兒……有點兒像她以前養的那只叫小黑的純黑色小貓。記得她家小黑貓最喜歡對著絨毛球撲著玩耍，那動作……哎，就是這個動作……

　　場中沈歸曦一躍而起，閃過一個武師的劍刃，另一個武師趁機一招橫切，刀光在空中閃動。沈歸曦也不閃避，直接腳下一蹬，足尖正點在那把寬闊的刀面上，借力淩空一個鷂子翻身，閃過了這一招，動作瀟灑漂亮。

　　葉薰看得差點拍掌叫好，卻被一道犀利的視線硬生生逼了回去。沈歸曦落地之後，劍一收，立刻轉過頭，直直向葉薰的方向看過來。

　　糟了，他剛才在半空翻身的時候看見自己了！葉薰暗叫一聲不好，早知道就不應該貪看美色，想看美少年的話，回自己窩裡，想看多久不行啊？偏偏要盯著這個煞星看。可此時後悔也晚了。

　　少爺，您練功辛苦了，我一個丫頭，還用得著您親自迎接嗎？看著一步步向這邊走來的沈歸曦，葉薰暗暗叫苦，不禁後退一步。他手裡還提著明晃晃的長劍呢。

　　「這個……歸曦少爺……」沈歸曦已經走到眼前了，葉薰只好乾笑兩聲，打量著他明顯不善的面色。那眼神飄著飄著，情不自禁就飄到了他額頭上。嗯，都這麼多天了，額頭上還有些紅色印記，看來自己那一磚頭敲得不輕啊。

　　注意到葉薰眼神的方向，沈歸曦臉色越發兇狠，中間夾雜著惱火羞赧。那天的林中比武，可謂沈二少爺有生以來最丟臉的經歷了。輸給一個小廝不說，最糟糕的是，還被一個丫鬟一磚頭撂倒了。

　　等他被小廝救回去，在床上清醒過來之後，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沖到蘭薔園，把這兩個人五馬分屍，大卸八塊，徹底抹掉這個恥辱的印記。但他還是忍住了，長久以來養成的冷傲自尊讓他放棄了這種報復方式。可此時葉薰的眼神無疑又挑動了他心底的舊傷疤。

　　糟糕，小黑貓要奓毛了！眼看某人額頭上爆出了青筋，葉薰連忙開口笑道：「少爺的武功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啊。」拍馬屁總沒錯了吧？

　　一陣寒風吹過，沈歸曦的眼神倏地又冷了幾分，葉薰似乎聽見了他磨牙的聲音。誇獎他武功好難道也有錯？

　　沈歸曦冷冷地盯著葉薰，其實他也有些尷尬，剛才翻身的一瞬間看見傻站在門口的葉薰，想也沒有想，就走過來了。自己過來幹什麼啊？四面的隨從在一旁探頭探腦，讓他覺得極不耐煩，「你來幹什麼？」

　　「回少爺的話，奴婢是來送東西的。這是我們少爺送給二少爺的年禮。」葉薰趁機將東西舉高，擋住沈歸曦恨不得撲上來咬人的眼神。

　　沈歸曦的視線這才落到葉薰手裡的禮盒上，眼裡瞬間升騰起一股怒氣，手一揮，幾個包裝精美的禮盒摔進了草叢裡。

　　「用不著你們假惺惺！」他氣衝衝地對葉薰喝道。這個丫頭擺明瞭是來嘲諷他的，不然沈歸暮怎麼會派她過來？

　　這小子遠遠看上去還挺像樣子，但一開口就欠扁。不能和野蠻人一般見識，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葉薰安慰自己，躬身道：「東西已經送到了，蘭薔園那裡還有活兒，奴婢先告退了。」說完轉身欲離開。

　　「你弟弟叫什麼名字？」身後忽然傳來沈歸曦陰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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