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飄香(46)_學達書庫

四六

　　青漣將聲音放緩，繼續說道：「既然葉薰殺了少爺的狗，待改日青漣請萬總管再為少爺尋一隻更好的就是了，必然讓少爺滿意。」

　　沈歸曦瞥了葉薰一眼，嘴角忽然揚起不懷好意的笑容，「不必了，你們若真有心賠我，也不必再費力氣去尋什麼狗了。」

　　「那少爺的意思是……」

　　「就把這個丫頭賠給我好了。」沈歸曦指著葉薰，漫不經心地說道。

　　「少爺。」青漣皺了皺眉，「您不是素來不喜歡丫鬟服侍嗎？」

　　「我改主意了不行嗎？」

　　「少爺如果想要丫鬟服侍，夫人和總管自然會挑選伶俐體貼、善解人意的……」

　　「我就是看中這一個了。」沈歸曦挑了挑眉，帶著一絲狠氣笑道，「我是主子，難道要一個使喚丫鬟的權力都沒有？」

　　青漣一陣為難。若是在平時，沈歸曦索要一個新買入的丫鬟她自然無權反對，可是眼下他索要葉薰擺明瞭是別有用心。若葉薰真進了翰碧園，只怕有去無回。

　　「難道我的驃騎將軍還比不上這個新買來的臭丫頭？」沈歸曦見青漣猶豫不決，索性指著葉薰喝問道。

　　葉薰被雁秋和金菱扶持著，頭昏腦漲地站在那裡，聽了這句話，心裡忍不住冷笑。明明應該很生氣，很悲憤，此時她卻一絲也感受不到，她只是想笑。一個人竟然如同一隻狗一樣。不！是連一隻狗都不如。葉薰啊葉薰，你也會有這麼慘的一天。

　　身上越來越疼，頭腦也越發昏沉。葉薰聽見青漣說道：「葉薰是我們蘭薔園的丫鬟，豈能……」

　　「那我就去找那個癆病鬼問問，不信他不給。」沈歸曦任性固執地說道。

　　青漣還沒有開口，一個意外的聲音冷冷傳來，「不必問了，我的丫鬟自然沒有平白給別人的道理。」

　　眾人抬頭望去，園子前的浮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清臒文雅的身影，蒼白的臉色在陽光照射下多了幾分鮮活的紅暈，越發如明珠美玉般燦爛，正是沈家的大少爺沈歸暮。他漫步向這邊走來，身後跟著一臉嚴肅的萬總管。

　　沈歸暮走至場中，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語氣雖然平淡，卻斬釘截鐵。

　　正主兒出現了，終於不用擔心了。葉薰松了口氣，隨即支撐不住地晃了晃身子，眼前眾人的身影變成一團黑沉沉的迷霧，彌合晃動，朦朧不清。昏過去之前，葉薰猶自狠狠地剜了沈歸曦的背影一眼，唯一的念頭是，如果將來有機會，絕不能放過這個臭小子。

　　悠悠然從昏迷中醒來，葉薰費力地睜開雙眼，入目處是青色的幔帳，是自己的臥室。偏過頭就對上蕭若宸滿是關切的眼神。

　　見葉薰終於清醒了，那張冰封般的俊顏迅速解凍，緊張的眼神瞬間轉化為驚喜。

　　「謝天謝地，可算是醒過來了。」雁秋松了一口氣，在一旁說道。

　　「我……」葉薰開口說話，卻覺得嗓子十分乾澀。

　　蕭若宸及時遞來一杯水，喂著葉薰抿了一口。

　　緩過一口氣，身體慢慢恢復知覺，全身上下的酸痛立刻如潮水般湧上來。「我是怎麼了？昏迷了多久？」葉薰推開水杯問道。視線轉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已經是晚上了。

　　「眼下已經是丑時初了，小宸可是守著你緊張得不得呢。」雁秋一邊笑著說道，一邊將桌上的油燈拿到床邊，用一支銀簪子挑亮了。

　　「你身體剛剛痊癒，怎麼能硬撐呢？臉色又不好了，先回去睡覺吧。」屋裡光線明亮起來，葉薰立刻發現蕭若宸臉色有些蒼白。

　　蕭若宸沉默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你別心急，小宸的病大夫已經說過無礙了，他臉色不好我看多半是心急擔憂的緣故。」雁秋笑道，「方才你若再不醒，小宸就要去找戚大夫發脾氣了呢。說起來，這次多虧了歸暮少爺，不僅救了你，還請了戚大夫過來診治。」

　　「可不是嘛，你在翰碧園暈了過去，那個混帳……那個二少爺還不肯甘休，幸好歸暮少爺和萬總管都在，才沒有讓他得逞。」金菱捧著一盞油燈推門進來，正聽到雁秋的話，憤憤然接口道。

　　雁秋向葉薰簡略描述了一下她昏迷之後的情形，又交代道：「戚大夫說了，你身上並無大礙，不過是驚嚇過度，只要醒過來，靜養兩三天就好了。這幾日的活兒就先交給我和金菱吧，你只管安心養病就好。」

　　幾句閒話之後，見葉薰已經沒有危險，雁秋又問道：「你肚子也餓了吧？廚房裡給你留了吃的，我和金菱去熱一熱端過來。小宸你先在這裡守著。」說罷和金菱一起出去了。

　　蕭若宸送走兩人，回到房裡。

　　「怎麼了？」葉薰笑著問道，剛才蕭若宸一直悶著沒有說話。

　　「姐。」蕭若宸走到床邊低低輕呼了一聲。

　　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葉薰拉住他的手，笑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可是剛才我很害怕。」坐到床邊，蕭若宸頭抵到葉薰肩膀上，輕聲說道。

　　葉薰心下感動，低聲道：「別擔心，我不是沒事了嗎？」

　　「可是如果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麼辦？以後無論你去哪裡，我都要和你一起去。」蕭若宸帶點兒任性地說道。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吃一塹長一智，再說，我也沒有吃虧啊，不是把那只狗殺掉了嘛。」葉薰拍拍他的肩膀，笑著安慰道。

　　說起那只狗，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湧上來，似乎又聞到了那股血腥味，感受到了熱騰騰的鮮血噴濺到自己身上的感覺。葉薰真有點兒小小地佩服自己了，人的潛力果然無窮啊。回想起當初，自己怎麼可能殺掉那麼大的一隻狗，多虧了有武器在手。

　　武器……

　　這個詞語倏地竄入葉薰腦海，刹那之間，一陣驚懼像冰冷的蛇鑽入心田，讓她手腳冰涼。她所用的武器……手戰抖著摸向腰身，空空如也。她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姐，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不好？」蕭若宸伸手探向葉薰的額頭，手伸到一半卻被葉薰擋住了。

　　「小宸，不好了，那把短劍……那把短劍還留在狗肚子裡。」葉薰盡力保持平靜，聲音卻壓抑不住地戰抖。

　　聽了這句話，蕭若宸也變了臉色。

　　葉薰正坐在床上出神，雁秋進來了，手裡端著一個漆盤，上面擺放著幾個碗碟。「等久了吧。」將漆盤遞給葉薰，雁秋笑道。

　　「沒有，多謝你了。」葉薰接過漆盤，上面是一碗碧玉糯米羹，還冒著騰騰的熱氣，外加一碟蜜餞火腿、一碟糖醋花生、一盤香菇青菜，都是清淡開胃的小菜。

　　「小宸哪裡去了？」發現蕭若宸不在了，雁秋隨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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