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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葉薰心神一顫,聽他的話,似乎是看出自己心裡打的那點兒小算盤了。她不禁偷偷抬頭看向他。是猜測,還是自己剛才的話露了破綻?

  萬總管銳利的眼神掃過來,「至於你那些什麼天煞孤星之類的說法,不過是鄉間野夫的胡言亂語,不必當真,日後也不可再提起。」說到後面語氣逐漸嚴厲。

  「是。」葉薰以儘量溫順的姿態低頭應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而且,就算是真有其事,入了我們沈家也不必為此擔憂。皇親貴胄豈懼區區鄉間流言?所以這些怪力亂神的胡言亂語日後誰也不可當真。」說著,眼神越發冷厲,威然掃視著堂中眾人。

  大堂之中眾人凜然,紛紛低頭應是。

  聽完萬總管的這一番話,葉薰刹那之間臉色蒼白如紙。她竭力壓住震驚的神色,隨眾人一起躬身下去,卻抑制不住身體輕顫,剛剛萬總管他說什麼,「沈家……皇親貴胄……」不會這麼湊巧吧?葉薰覺得自己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狂跳起來,激烈的躍動聲充斥著耳膜,卻依然沒有阻擋住接下來的話語傳入耳中。

  「從今以後,你們就是靖北將軍府的人了……」

  之後萬總管繼續交代了些什麼,她完全沒有聽清楚。直到堂中眾人都散去了,她依然呆呆地愣在那裡。好在她一直維持著低頭躬身的姿勢,眾人也沒有察覺異狀。

  「葉薰,你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身邊傳來一個輕柔的呼喚聲,葉薰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住。

  她身體一顫,方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轉頭看向旁邊的雁秋,勉強笑道:「我沒事,就是覺得有些巧……」

  「是啊,竟有這麼巧的事情,我們六個都被買下了,而且連小宸哥也被一同買下了,我們車裡的人不用分開了。」陳卉兒欣喜清脆的語調響起。

  「是啊,是啊……」周圍幾個女孩歡喜地贊同道。

  葉薰強自壓住內心的震撼,保持著虛弱的笑容,此時的她心裡只餘下一句話在不停地回蕩著:沈涯,官拜靖北將軍……

  冬日蒼白的陽光如清冽的水晶,投射在大周後宮重重的金黃琉璃瓦上,熠熠生輝。在這座整個大周權力最集中的宮殿裡,連空氣似乎都浮動著富貴荼糜的氣息。

  外面寒風凜冽,正堂裡卻暖氣熏人。陽光透過半透明的鮫綃窗紗投射進屋裡,將房內端坐的兩個身影籠罩在淡淡的金色光華之中。

  「母親和歸暮如今可好?車駕走到哪裡了?也不知道是否一路安泰?」一個華服鳳冠的女子依在窗臺前,語調略帶惆悵地歎道。此人正是大周新冊立的皇后沈含嫣。

  「昨天剛剛接到的消息說,已經快到白汶城了,想必今晚就宿在那裡。等過了白汶,快則三五日,慢也不過七八日就抵達涼川了。」沈涯依然一身素淡的青衣布衫,含笑說道。

  「母親……她身體可好?她老人家年紀大了,精神又一直不好,這次難得過來看我一趟,卻偏偏無緣得見……還有歸暮,身體也是一直……」沈皇后偏過頭看向窗外,還是惆悵的語調。

  沈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影,聲音卻依然平和地安慰道:「你放心,母親身體尚穩。歸暮近來的病情也大有起色。」

  「反正是我不孝,不能順她老人家的意……」沈皇后苦笑一聲,轉過話題問道,「如今你那裡一切可順利?晉封兵部尚書的旨意這幾天就要下達了,朝中切莫再起波瀾。」

  「朝中的事情我都已有準備,這些你不必擔心。」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沈皇后眉頭微蹙,問道,「東西還是沒有找到嗎?」

  不等沈涯回答,從他凝重的面色上,沈皇后便已經知道了答案。她思索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會不會只是蕭國公那只老狐狸傳出來的謠言呢?故意擾亂人心,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一封文詔不可能封存這般久遠……」

  「也有這種可能。」沈涯沉默了片刻頷首道,「這件事情我會命人暗地裡加緊追查,一旦有消息,我自然會告訴你,你不必太憂心。」

  聽了沈涯的話,沈皇后沉默了片刻,忽然坐直了身體,抬高聲音說道:「別擔心,別擔心,你總是這樣,什麼事情都要我別擔心!朝中的事也罷了,可母親和歸暮他們,難道我就不能為你分擔?還是你根本不相信我?自從我入了宮……」

  「含嫣!」沈涯的聲音拔高,語氣凝重,打斷她的話道,「我怎麼可能不相信你?這個世間,若是連你也不可信了,我沈涯還能相信誰?」

  沈皇后身體一顫,鬆弛下來靠在軟椅後背上,沒有說話。

  沈涯的語氣放緩,柔聲說道:「我只是擔心你,宮中諸般事端已讓你夠勞累的了,又怎好讓你再為這些雜務耗費心力呢?至於文詔一事,此事頗有蹊蹺,待我有了眉目,再好好向你解釋。」

  沈皇后神色依然鬱鬱,沒有開口。一時之間,屋裡氣氛陷入沉寂。

  「在這裡住了有一段日子了,滋味如何?」 沈涯放下手中的茶盞,竭力想打破眼前沉寂的氣氛。

  「若真說起來,這鳳儀宮的陳設可比我那緣月宮寒酸多了。」沈皇后頗帶嘲諷意味地笑了笑,無趣地說道。

  「那是因為皇上看重你,自然什麼好的都由你先挑。」沈涯淡淡地說道。這十幾年裡,沈貴妃寵冠後宮,但凡有各州縣以及國外進貢的器皿玩物、衣食果品,除了太后那裡,都是由緣月宮先挑選。為此,蕭皇后不知吃了多少幹醋,生了多少悶氣,卻始終無可奈何。

  聽了沈涯這句話,沈皇后只是悶悶地哼了一聲,偏頭看向旁邊的窗臺。窗臺上的花瓶中插著幾枝含苞待放的月光白。若有若無的清香縈繞在花朵周圍,一滴清亮的露珠正沿著花瓣將滴未滴。

  她伸手拈起一朵花,觸手處卻感覺不對勁兒,這才想起,大冬天的哪裡會有牡丹花,不過是宮中巧手的宮女用新綢緞裁出的假花而已。然後滴上了幾滴清新的露珠,就感覺栩栩如生了。

  心裡無端升起一股怒火,沈皇后信手拔出一枝花,恣意撕扯著白綾裁剪的花瓣。

  「這瓶花又怎麼惹惱你了?」沈涯清雅溫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沈含嫣不耐煩地扔掉手裡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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