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飄香(29)_學達書庫

二九

　　蕭若宸乖巧地點了點頭，心裡卻忍不住嘀咕，那個老鴇都已經死了，還用得著這些銀子嗎？不過幸好自己剛才沒有說出殺了那個老鴇的事，蕭若宸心裡小小地慶倖了一下。他就算再傻，也知道殺人是比偷東西更加嚴重的事情。

　　匆匆換好衣服，蕭若宸問道：「姐，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裡？」

　　「還有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動身吧。」葉薰猶豫了一下說道。她想過現在動身，但又想群芳閣的人並不知曉兩人的來歷，這家客棧又離群芳閣很遠，短時間之內群芳閣的人應該不可能找到這裡。所以她決定一早再走，讓整夜未睡的蕭若宸休息一下。

　　蕭若宸略一思慮，那個老鴇已經被他殺了，屍體藏在床底下，至少也得等到明天早晨才會有人發覺，明早動身也不晚。他當即點了點頭。

　　「姐，我先出去一下，兩個時辰之後就回來，你在門口等著我。」蕭若宸看了看天色，說道。

　　「去哪兒？」葉薰疑惑道。

　　「回來再告訴你，我去去就回來。」蕭若宸沖她眼睛一眨，帶著幾分頑皮笑道。說完，在葉薰出言阻止之前，他推開窗戶翻身躍了出去。

　　葉薰走到窗前，蕭若宸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這小子出去幹什麼？可千萬不要回來晚了啊。她暗歎一聲，將窗戶關上。

　　此時的兩人當然不知道，就是晚了這短短的兩個時辰，徹底改變了兩人日後的命運。

　　群芳閣裡，已經後半夜了，通常這個時間前廳不會再有什麼生意了。老鴇紅姨身邊的貼身丫鬟音兒正要關上大門，卻見一個身影閃進來。她定神一看，是出去打聽消息的小廝阿銼。

　　「阿銼，你怎麼這會兒才回來？」音兒問道，「紅姨臨睡覺之前還問過你呢。」

　　阿銼連忙問道：「紅姨在哪裡？我有大消息要告訴她老人家。」

　　「你能有什麼大消息？別拿些瑣碎事去煩她，小心她生氣啊。」一邊領著人上樓，音兒一邊問道。

　　「這次的消息你聽了也絕對大吃一驚。對了，那個今天新買來的女孩在哪兒？趕緊派人把她叫過來。」阿銼得意地笑著，那個絕色小美人竟然不是女孩，這個難以置信的消息他也是反復打聽了很多遍才敢確定的。

　　「幹什麼？」

　　「你別管，只管把人叫過來就好。」阿銼自信滿滿地說道。

　　音兒疑惑地瞪了他一眼，還是喚過一個小丫頭，命她去後院將新買的女孩叫來。

　　站在老鴇門前，音兒伸手在雕花枝的門上敲擊了幾下，又輕聲呼喚道：「紅姨，紅姨？」卻遲遲不見裡面的人有反應。音兒乾脆推門而入，她是貼身丫鬟，可以自由進出內房。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花香撲鼻而來，嗆得她呼吸一滯，「這是怎麼了，紅姨睡覺怎麼會灑這麼多香露？」她小聲嘀咕著，走到床邊。

　　被褥放得好好的，床上竟然沒有人。剛剛明明見她進屋了啊，難道是出去了？

　　音兒後退一步，看向四周，腳下似乎踩到什麼東西。她低頭一看，眼睛瞬間瞪大了。戰抖著看了數遍，她終於忍不住驚聲尖叫起來，「啊……」地上是一截白生生、血淋淋的手指，此刻正安靜地躺在青瓷花磚的地板上，被踩變形的指甲蓋向外翻開，露出鮮紅的裡肉。

　　她的叫聲還沒有停止，門口又傳來一聲驚呼，是剛才奉命去叫人的小丫頭，一邊奔跑一邊喊著：「音兒姐姐，不好了，那個新買的女孩不見了……」

　　遠處的天際透出隱隱微光，初冬的天氣，淩晨時分最是寒冷。嘴裡呵出的氣息凝成若有若無的白霧，葉薰攏了攏衣領。她已經結完賬退了房，此時正坐在客棧門口處望著街道，心焦地等著蕭若宸。

　　終於，蕭若宸回來了。

　　「去哪裡了，這麼久才回來？」葉薰站起身問道。

　　大步跨進門的蕭若宸臉蛋紅撲撲的，不知是因為外面凜冽的寒風，還是因為急促地奔跑。他的眼中閃動著喜悅的光芒，爽朗地笑道：「我去西邊當鋪……」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喧囂。

　　「別讓人跑了，就在這裡！」

　　「就是這家客棧！」

　　怎麼了？葉薰好奇地探頭看了看，瞥了蕭若宸一眼。蕭若宸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兩人走到門口，看見街道拐角處跑來一隊身穿黑衣的人。

　　蕭若宸看清楚來人，臉色刷地一下變得蒼白如紙。憑藉著過人的眼力，他已經看清楚跑在最前面的一個人。他清晰地記得，這個人他在群芳閣裡見過，雖然只是擦肩而過，但對方緊盯在自己身上的那種猥瑣的眼神讓他記憶深刻。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帶著一隊人……難道是老鴇的事情被發現了！怎麼辦？這些人肯定是沖著他來的。蕭若宸腦海裡瞬間轉過無數個念頭。現在逃走？憑自己的輕功，附近的街巷又複雜，眼前這些武功不入流的衙役肯定追不上他，但是……他抬頭看著葉薰的背影，一顆心直沉下去。

　　來人越來越近，葉薰也看清了。咦？這些人的打扮，好像是經常在電影電視裡面見到的那種……那種衙役官員的著裝。難道是那個老鴇發現錢財被偷了，所以報了官？可是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找上門來吧。她忐忑地回頭看去，映入眼中的卻是蕭若宸蒼白單薄的臉色。

　　「你怎麼了？」葉薰一驚，連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蕭若宸搖了搖頭，「沒什麼，姐，只是……我又給你添麻煩了。」他緊攥住葉薰的手，勉強笑著說道，笑容裡卻有說不出的苦澀無奈。

　　葉薰還來不及細想這句話的意思，身後的人群已經殺氣騰騰地奔到客棧門口了。

　　「各位官爺，就是這兩人！殺人兇手就是這兩人！」那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指著姐弟兩人，氣勢洶洶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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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無妄之災

　　他們被關進這個牢房已經三天了。回想起三天前的那一幕，葉薰還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令人窒息的黑色氣息彌漫在空氣裡，四周森暗的岩石使整個房間就像一口石棺材。唯一的光源是從通道盡頭折射進來的光線。光線透過牢房門前林立的鐵欄杆斑駁投射到鋪滿稻草的地面上。只是經過陰暗石壁的反射，那光線早已沒了太陽的溫度，反而帶著一種陰森的寒氣，籠罩住狹隘的空間。

　　刺鼻的黴臭縈繞在鼻端，聞的時間久了，原本噁心欲吐的感覺反而開始變淡。實際上，葉薰的胃裡也沒有什麼可吐的東西了。她向後稍微仰了仰，舒緩僵硬的後背，身下的稻草立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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