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零陵飄香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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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宮裡頭的事情就全交給她了,記住不能留下任何後患。」沈涯頷首說道,聲音雖然冷淡自如,但提起太后,眉頭卻不易察覺地皺了皺。 距離那個山崩地裂的夜晚已經過去了足足十天,這十天也是整個朝廷和後宮勢力變動劇烈的十天。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是當今皇上即位十幾年以來,整個大周朝政權中樞勢力變動最頻繁的十天。 事故發生的第二天,御駕就匆匆起程離開了獵場。而等御駕抵達京城,彈劾睿國公蕭仁罪行累累、天怒人怨的摺子已經成堆地擺放在禦案上了。緊接著,後宮揭發出的巫蠱之亂更讓皇帝震怒驚恐。 在這場變動之中,最大的贏家當然是幕後操縱這一切的沈涯,而輸家,則是以睿國公蕭仁為首的一派開國元勳。可惜蕭仁本人已經葬身在山崖底下,看不到自己的失敗了。 要論兩派的真正勢力,沈涯明白,其實他手中所掌握的底牌尚遜于蕭仁。這一次能夠這麼順利扳倒蕭家,一方面是出其不意,劍走偏鋒;另一方面,也是倚仗著皇帝對蕭家那派勢力太大的深惡痛絕。雖然皇帝將這種厭惡掩埋得很深,深到連蕭仁這樣老奸巨猾的狐狸都沒有察覺太多,但是依然瞞不過和他最親密的沈貴妃的雙眼。 沈涯歎了一口氣,揉了揉額頭,一種沉重的無力感從心底蔓延上來。雖然他一直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這十天,但所感受到的疲倦依然遠遠大於成功帶來的喜悅。尤其還有一件讓他深為憂心的事情,沈涯抬手輕輕敲擊著桌面,沉聲問道:「那樣東西找到了沒有?」 終於問到這個了,鄭擎咽了口唾沫,低頭說道:「還……沒有……」 「營地還沒有收拾完嗎?」沈涯眉宇間有些不悅。泥石流造成的山體崩塌規模並不大,只是恰好將以蕭家為中心的幾家倒黴門閥的營帳掩埋在了底下。御駕回宮之前,挖掘搶救工作就已經開始了。當然,挖掘的人手是由沈涯一手安排的。沈涯估算,到現在為止應該已經完工了吧。 「大體上是收拾完了,但是還要進行一次仔細地搜查。」鄭擎低頭說道。挖開的營帳內擺設的器皿雜亂繁多,又與泥水混合在一起,不好搜查。 沈涯點點頭,說道:「東西是由天蠶冰絲製成的,薄如蟬翼,面積雖大,折疊好卻不過方寸大小,要仔細查找。而且它水火不侵,堅韌異常,絕對不可能在泥沙之中損壞,一定要找到。」 「是。」鄭擎躬身領命,轉而神色有些凝重地抬頭看了沈涯一眼,說道,「另外,大人,還有一事,我們清點了挖掘出來的屍首,發現……人數有差異,少了兩具。」 「少了兩具?」沈涯的聲音瞬間有些提高,眼神轉冷,「怎麼會少了人?」 「這……」鄭擎忍住擦冷汗的衝動,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一位嬌滴滴的弱小姐和一位富貴公子哥是怎麼從帳篷裡不見了的。若是被泥水沖走了的話,不可能獨獨這兩人被沖走啊,那些僕役丫鬟的屍首都擺得好好的。難不成他們喜歡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出去玩?這事實在詭異。 鄭擎猶豫著說道:「屬下已經命人手繼續向下挖掘,並在四周尋找……」 「少了哪兩人?」沈涯打斷了他的話,沉聲問道。 「對照名單來看,應該是蕭仁的兒子蕭若宸和女兒蕭若嵐。」他硬著頭皮說道。 屋裡刹那間陷入詭異的沉寂,沈涯眼中閃爍起刀劍般的銳利。 鄭擎隱約覺得後背有些發冷,像是有一條蛇緊貼著背後的肌膚躥上去。 沈涯卻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視線轉向窗外,略一沉吟,忽然問道:「田恩至今還不見人影嗎?」 「沒有。」鄭擎頭疼地回稟道。這又是一件讓他擔憂的事,田恩是他的手下,在那天晚上行動結束後,他派田恩幾個人察看四周動靜,防止有不相干的人察覺了他們的行動。第二天中午,其餘幾人都已經歸隊,唯有田恩一直不見人影。他已經將此事稟報了沈涯,又派人去山間尋找了,但至今仍全無消息。 主公此時問起田恩來是為何?懷疑這兩件事情有聯繫嗎?蕭家的小姐和少爺不可能憑空失蹤,如果不是他們兩人自己逃跑的話(這個可能性實在太低),那麼……就只可能是有人救走了他們。而這個人一定是很出色的高手,才能夠事先把握時機將兩人送走,並且殺掉不幸遇見他們的田恩。田恩已經是他手下武功頗為出色的高手了。可是他既然救了兩人,為何不救蕭仁呢?除非……是時間來不及?或者,難道說……救走兩人的人,就是田恩本人……忽然想到這個可能,鄭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沈涯管理極嚴,他們也是在行動的前一刻才明白計劃的內容。如果真是田恩……時間正好……鄭擎心中泛起一陣寒意,立刻問道:「難道真的是田恩他……」 沈涯抬手打斷了他的話,「這件事情先不要外傳,報給皇上時就按名單上列的,全部死亡。」 鄭擎抬起頭,沈涯側對著他,表情隱沒在陰影中,看不分明,卻不知為何,讓人覺得那身影晦澀得仿佛與身後的影子融為一體了。沈涯揮了揮手,動作之間似乎有些許疲倦,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堅定淡然,「你先下去準備吧,此事我會再考慮。」 鄭擎不敢多說,低頭行禮告退。 書房裡只餘下沈涯一個人,他獨立在窗前,仿佛賞著窗外蕭瑟的風景般默然靜立。秋風拂過枝頭,經過幾日的秋雨洗禮,樹葉早已凋零過半,此時再經受寒風的侵襲,更加零落不堪。唯有樹下一叢叢野菊花開得甚是熱鬧,給這蕭瑟寂寥的景色平添了幾分熱鬧。 沈涯靜立了片刻,轉身回到書案前,拿起剛剛閱看的那封書信,神色之間說不出是凝重還是輕鬆。散發著清新蘭花香氣的薛濤紅箋上,不過是寥寥數語:「望君設法與妾身宮中見面,有要事相交,切勿推辭。」 沈涯盯著上面娟秀的字跡若有所思了片刻,輕歎一聲,將書信一角湊到了書案一側的燭火上。躍動的火苗瞬間吞噬了書信的半邊,濃豔的火花沿著紙張飛速蔓延開來。他隨意地甩了甩手,化成一團火苗的書信如同一隻撲火焚身的飛蛾,又像是窗外深秋的落葉,無力地飄零到地上,散落成片片飛灰。 秋日午間的陽光明媚清爽,透過窗格子投射到地上,劃分成整齊的光影方塊,只可惜間歇不停地人來人往將這原本工整的風景割裂得支離破碎。 桌上是一碟清炒青菜、一碗米飯,葉薰坐在桌前,一邊神態自若地夾著桌上的菜送入嘴裡,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的風景。實際上,她此時的心思沒有一分放在眼前的食物和外面的風景上。 「聽說了沒有,皇家獵場裡的那些事?」 「怎麼沒聽說,嘿,我就說那天晚上不尋常吧。那電閃雷鳴的,隔得老遠都震得人頭皮發麻,敢情真是老天爺在發怒呢。」 「蕭家也算是天怒人怨到了極點,竟然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作了什麼孽。」 「作了什麼孽?出了個妖孽女兒,能不惹惱老天爺嗎?堂堂的一朝皇后啊,竟然在後宮行巫蠱之術。」 「哎,我還聽說,幾年前後宮裡頭嫻妃娘娘小產、母子俱亡的事情,還有前幾年大皇子病逝的事情,都是蕭皇后動的手腳呢。」 「難怪蕭家會遭雷劈,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 …… 種種議論紛至遝來,鑽入葉薰耳中。這裡是城東的一家酒樓,距離他們落腳的客棧不遠,這兩天葉薰一直在這裡打聽消息。 不過幾天的時間,朝中的勢力格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局勢雖然尚未明朗,但蕭家垮臺的趨勢已經不可逆轉,至少憑藉他們姐弟倆的微弱力量是不可逆轉了。昨天,朝廷下了道聖旨,蕭皇后在後宮行巫蠱之術,咒殺沈貴妃及數位皇子的罪行證據確鑿,罪大惡極,故而昭告天下。而秋獵時那場人為的災害,也被扭曲成上天的示警。欽天監官員上奏聲稱:泥石流獨獨埋葬蕭家,正是對蕭皇后罪行的天理昭彰,報應不爽。懇請皇帝上承天意,整頓後宮,徹底清查這一巫蠱穢亂宮廷之事。 對於此事,民間衍生出各種匪夷所思的版本。甚至有人言之鑿鑿地說,在事故發生的那個雨夜裡,親眼看到閻王的身影出現在天空之中,然後就是一陣電閃雷鳴,山崩地裂……馬上又有人反駁,當時天上出現的分明是雷公的身影,雷公他老人家手持雷錘,親自劈死了作孽的蕭皇后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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