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零陵飄香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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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黑衣人話語一滯,低頭道,「……還請主公降罪。」 沈涯的臉上掠過一絲冷意,沒有說話。昨晚傾盆大雨,秋寒襲人,營帳周圍的守備必然鬆懈。所以在宮宴結束之後,等蕭府的人入睡了,他冒著行動被發覺的危險,派出心腹高手潛入其主營內施用迷香,趁眾人昏睡之際尋找那樣東西。結果竟然沒有找到!按理來講,那麼關鍵的東西,蕭仁一定會隨身攜帶在身邊。可是怎麼找不到呢?看樣子只好等清理現場的時候,再仔細尋找了。 「無妨。」沉默了片刻,沈涯揮手說道,「那東西至關重要,必然是蕭仁貼身藏著。你們不敢驚動營帳內的人,時間又緊迫,找不到也是常理。一夜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黑衣人奉命退下,沈涯站起身,走到亭子邊上。 秋雨連綿不停,才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初起的晨光又一次被灰濛濛的陰雲遮蓋了。伴著蕭瑟的寒風,雨滴飄零下來。不同於夜晚的淋漓狂放,清晨雨滴已經變得像細絲花針般輕柔,斜斜密密地織著。亭子的周圍仿佛升起了一層薄霧,將這塵世的一切和他的表情一起籠罩在迷蒙之中。 如果不是因為蕭國公得到了那樣東西,他又何苦在立足未穩、佈局不全的情況下率先出手,使出這種激烈的手段來呢?此番兵行險招,雖然順利,之後卻勢必將他推到朝政的風口浪尖上,為前路陡增變數,後患無窮啊。沈涯忍不住輕歎了一聲,可惜那一聲歎息還沒有達到嘴角,就隱沒在了心田裡。他不能歎息,也沒有時間去歎息,一旦身處這個權勢旋渦的中心,就容不得任何猶豫遲疑。 「主公,皇上那裡只怕要……」身邊的侍從輕聲提醒著看似出神的主人。此時他們應該馬上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了,沈貴妃那裡還等著消息呢。 沈涯點點頭,無聲地舉起手中的酒杯,隨意一倒,清冽的酒水沿著杯口傾瀉而下,如一道閃亮的銀光落下去,飛珠濺玉,隨即和無數雨珠一起淹沒在迷茫的水汽中了。 看著這彌漫的雨幕,沈涯輕聲笑道:「真是一場及時雨啊。」 領頭的黑衣人點點頭,「也有可能,此物對主公來說至關重要,一定要尋到才行。」 「放心吧,都埋在地底下了,難道還能生出翅膀不成?」另一個黑衣人信心十足地說道。 …… 「此間事情已了,我們去向主公回稟情況。你們幾個負責查看一下周圍,若遇見可疑的人格殺勿論,勿留活口。」 …… 黑衣人的言談還在繼續,腳步聲卻逐漸遠去,終於遙不可聞了。 雨滴漸漸減弱為細密的絲線,打在周圍橫斜的枝丫樹葉上,化作清冷的沙沙聲。兩人在樹叢裡又等了一陣,估摸那群人已經走遠,才伸展開僵硬的四肢,從裡面爬出來。 不知不覺間,雨已經停了。第一道曙光出現在地平線的盡頭,朝霞在雲朵上渲染開,灑落縷縷薄紗般的金色光輝。林間響起啾啾的鳥鳴聲,這夢魘般的一夜也終於過去,可是兩人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葉薰低頭看著身邊的蕭若宸,想開口勸說卻不知從何說起,至今她自己的心臟還跳個不停,而且仍喘不過氣來。他的心裡一定比她更難過。 「我……我們……那些人……」葉薰欲言又止。 「趁著那些人暫時走遠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吧。」出乎葉薰意料,竟是蕭若宸搶先開口說道。原本以為他就算不當場憤怒悲慟,也會失魂落魄,但此時竟然出奇的鎮靜理智。葉薰所有的安慰話都只好咽回肚子裡。 葉薰轉頭看著他秀美的側臉,突然感覺他原本精緻如女孩一般的容貌輪廓隱約透出堅強,白瓷般細膩的臉頰上帶著點點晶瑩的水珠,不知是雨水,抑或是剛剛的…… 這樣極致的脆弱和堅強融合在一起,讓葉薰心中一痛。他才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而且出身一等一的名門貴閥,前路本應是一片平坦,此時卻要經歷這樣殘酷的變故。這讓他怎麼能承受?想著她忍不住伸出手,將他攬在懷裡,輕聲歎道:「想哭就哭出來吧。」 蕭若宸低著頭沉默不語,忽然緊緊抱住葉薰,力氣之大幾乎讓她窒息。感受到他單薄濕透的衣衫下戰抖的身體和強自壓抑的悲慟,葉薰暗暗歎了一聲,輕輕拍著他的背。 肩膀處慢慢傳來濕熱的感覺,葉薰抬頭看向遠方,山的那一側,晨光照耀著遠處漫山遍野的楓紅,點綴著秋天的晨曦。天空與山脈幾乎分不出界限,紅得好像一切都在烈焰裡焚燒,紅得好像天地都要淌出血來…… 獵場行宮,主寢殿最近的一處側殿裡。 「皇上那邊怎麼樣了?」沈貴妃掀起窗臺的珠簾,望著窗外連綿不斷的雨絲,曼聲問道。她閑閑地斜倚在窗前,嫺靜雅致的眉目之間,根本看不出徹夜未眠的疲倦,整個人就如一章華美的詩賦,儀態雍容。 「按照娘娘的安排,侍衛剛剛過去報信了,只怕皇上馬上就要起來了。」身邊的女官低頭恭謹地回稟道。 隨意地放開簾子,春蔥般的纖長手指捏住青瓷花的茶蓋,微微錯開,嫋嫋的茶香伴著水霧彌散開來。沈貴妃低頭看著手裡清碧的茶水,唇角揚起一抹笑意,「東西準備好了嗎?」 旁邊暗處一個靜默的內監聞言走上前,雙手捧著一個銀託盤。託盤裡面放的,竟然是一個再也尋常不過的布娃娃,就像閨中女兒家經常縫來玩耍的那種。只是眼前這個布娃娃,卻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因為在這個蒼白的布娃娃身上,竟然深深地紮了十幾根光華流轉的銀針。 沈貴妃伸出手,毫無顧忌地拿起那個布娃娃。 「娘娘,小心!」身邊女官低呼了一聲。 沈貴妃卻輕蔑地一笑,「有什麼好怕的,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若真有用處,本宮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一邊說著,沈貴妃的手指撫上布娃娃的臉。她的指甲上並未塗抹時下宮廷流行的金粉,只是在小拇指上套了一個珍珠護甲。晨光之下,珍珠發出銀青色的光芒,耀在布娃娃的臉上,原本潔淨的白綾子似乎也染了一層詭異陰譎的色彩。 沈貴妃神態倏然轉冷,唇邊的笑意卻越發輕蔑,「蕭皇后,你竟然指望著用這種小玩意兒來對付我,實在是蠢透了。如今,我用這個你親手製作的東西斷送了你的家人,若你泉下有知,會說什麼呢?」 夾雜著金色光線的霧氣氤氳濛濛,將半山腰上這座年代久遠的涼亭渲染得靈氣飄逸,餘韻十足。涼亭裡陳舊的木桌上,擺放著一壺酒、一個杯子。青衣布衫的男子正坐在那裡悠然自得地淺斟小酌。微寒的秋風輕拂著面容,帶來絲絲縷縷的涼意。濃密的樹蔭和霧氣遮蔽了晨曦,明明是充滿希望的清晨,卻浮動著黃昏般深遠的寂寥。 幾個侍從模樣的人靜立在四周,悄無聲息。不一會兒,樹叢裡隱約傳來聲響,幾個黑色身影快速奔向亭子,打破了寂靜的氣氛。黑衣人來到亭前,恭敬地單膝跪下,恭聲道:「主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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