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夜琉璃夢(39)_筱綾

三九

　　「是你？」那救他的人看清他的臉後明顯一怔，語氣有些驚訝。

　　風祈沒有聽清那人在說什麼，他胸口發悶，呻吟了一聲從口中吐出了黑色的血液。

　　「不好，你中屍毒了！」那人說著，背起了虛弱的風祈隨後轉身對一起來的同伴們道，「我們走，先帶他離開這裡。」

　　今晚的天空裡沒有星星，就連月亮也被遮住了。

　　韶郡坐在山洞裡，整個人縮成一團哭個不停，熒惑呆呆地站在她身邊看著她哭，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哭泣的女孩子，因此心裡煩躁不已。於是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玉姬，可是玉姬沒有看他們，她獨自一人坐在洞口，一直望著洞外漆黑的天空一言不發。熒惑歎了口氣。

　　「別哭了。」他終於投降了，用袖子替韶郡擦去眼淚，韶郡邊哭邊賭氣地瞪著他。

　　「你氣我做什麼？又不是我將你打暈的。」見韶郡瞪他，熒惑便不滿道。

　　韶郡不理他的辯解，繼續瞪他。

　　熒惑乾脆與韶郡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別再瞪了，眼珠子要掉出來了。」雙手捏起她的臉頰使勁往外扯。誰知韶郡扁扁嘴，哇的一下又哭開了，熒惑嚇了一跳，翻了翻白眼後索性一把將她扯進自己的懷裡。

　　「哭吧哭吧，本皇子的胸膛借你靠，哭到你滿意為止，這樣總可以了吧？」

　　這一招似乎還頗有效用，韶郡立刻安靜了下來，她推了推熒惑，見他卻沒有鬆手的意思，於是韶郡開始不斷小聲抽泣。

　　「風祈他不會有事的……」熒惑說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韶郡說。

　　過了許久，韶郡也哭累了，便蜷在熒惑懷裡沉沉睡去，熒惑望著那滿臉淚痕的睡顏，汗水浸濕了她的鬢髮，幾絲濕濕的碎發垂在清秀的臉頰旁，莫名的情愫在心中攢動……

　　玉姬看著他們，幽幽也歎了口氣又望向洞外的夜空。

　　「你去犬戎族是為了見誰？」熒惑突然問道。

　　「一個很重要的人，我是為了他才回來的……」

　　到底是怎樣的人呢？令她如此執著？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走才能進入犬戎族？」

　　玉姬指著山洞外那幽黑的入口說道：「首先要穿過這座山谷……」

　　夢中又出現了的那個泫然欲泣的淒美面貌，柔美的聲音在風祈的耳邊飄蕩。

　　「約定好了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我會一直陪著你，永遠永遠……」

　　風祈從睡夢中驚醒，那聲音還在他腦海中回蕩。

　　抬起頭打量起四周，這是一所用岩石堆砌而成的屋子，屋子的整體結構顯得有些粗獷且異常堅固。風祈推門走出了屋子，屋外的天依然灰濛濛的，像蒙著一層薄霧，陣陣嗆鼻的黑煙從這座岩城的某一處飄來，而後又被蕭瑟的風吹卷著帶上了那青灰色的蒼穹。

　　風祈向黑煙冒出的地方走去。

　　路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石台，沿著一節節石階上去，石台中間聚滿了人，不管少男女老少，他們全都穿著精簡幹練的服飾，黑色地紋身從他們的裸露出來的手臂一直延伸至臉頰。所有人神色凝重地圍成一個半圓，像是在進行著某項儀式。順著人群的縫隙看去，中央有個年輕的男子頭上竟然帶著狼頭的帽子，那帽子似乎是用真的狼頭做成的。狼夾的下顎已經沒有了，只保留了上顎以上的部分，尖尖的狼牙閃動著森白的光，狼眼被嵌入了綠色的石頭，看上去栩栩如生。

　　那男子手舉著火把，點燃了身前那些死去的戰士的屍體。望著眼前熊熊的大火，他說道：「犬戎族的戰士各個都是好漢，他們英勇作戰，為保護自己的家園而犧牲。只是他們都中了屍毒，無法將他們好好安葬，唯有經過火的洗禮才能洗淨他們的靈魂。」

　　「你所見過的那些僵屍，就是這些犬戎族的戰士死後被屍毒入侵而變成的。」不知何時，宇文宏走了過來，站在風祈的身邊解釋道。

　　風祈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宇文宏聳聳肩，又說道：「你和韶郡姑娘是拯救蒼生的白虎、神子的事我已知道了，所以我不會為難你的，更何況我們本來也就沒什麼個人恩怨，那時也是為了幫助雷子延救初妘姑娘才與你交手的。」

　　「我記得你不是犬戎族的人吧？混在這裡做什麼？」風祈哼了一聲，終於開口問道。

　　「唉，還不是那小子的事，誰叫他是我結拜的兄弟呢？」說著宇文宏指了指那個帶著狼頭被人群簇擁著的男子。

　　「原來他就是楊瀾。」風祈重新審視起這個眼神猶如狼一般的男子。

　　韶郡要找的人就是他嗎？

　　「我這個小弟什麼都好，就是個性陰沉了點，不過聽說這是因為他體內的犬神的血統所影響的。」宇文宏又說道。

　　「他也是犬神血統的後裔？」

　　「你也嚇了一跳吧？他就是那個被犬戎族放逐的人的弟弟，那個現在被犬神的憤怒所附身的楊朔的同父異母的兄弟。」宇文宏憤慨地說道。

　　「那個楊朔曾經差點殺死了自己的親弟弟。」

　　風祈一怔，不禁脫口而出問道：「為什麼？」

　　宇文宏哼了一聲說道：「誰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也許他很早以前就已經瘋了。」

　　宇文宏生性豪放又重情誼，對於自己的兄弟和朋友的事十分關心。所以對於楊瀾差點被楊朔殺死的事他非常的自責和惱火。

　　「你們在這裡說什麼呢？」有人突然從兩人身後冒了出來，伸手用力拍了下他們的背，力道之大讓宇文宏和風祈被拍得同時向前一個踉蹌，差點撲倒在地。身後那人卻一點自知之明也沒有，粗壯結實的胳膊勾住了兩人的脖子，朗聲道：「所以說最近你們這些年輕人的身體太瘦弱了，連我這麼輕輕一拍也經不住。」

　　聽到這話，跟在那人身邊的一名犬戎族少年沒好氣地罵了起來，「你在睜著眼睛說什麼瞎話啊？看看你那副熊樣，要是人人都長得像你那樣魁梧，那才真是要出問題了！」

　　「小勳，你怎麼可以這樣罵自己爹啊？你的這些惡劣的話都是從哪裡學來的？」虎背熊腰的漢子傷心地說道。

　　「他們是誰？」風祈小聲問道。

　　「唉，他們就是犬戎族的……」

　　「你就是宇文和楊瀾那小子救回來的人吧？」那人呵呵笑著打斷了宇文宏的話，他放開宇文宏和風祈兩人，豎起大拇指向風祈自我介紹道：「我叫魏持天，是犬戎族的族長。」而後又拉過那個少年道，「他是我兒子魏無勳。」

　　少年抱起胳膊不屑地說道：「哼，我看你是野豬族族長還差不多。」

　　「小勳，你不要在外人面前拆你老爹的台呀！」

　　魏持天又轉過身拍拍風祈的肩膀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麼？」

　　「白虎族風祈。」風祈毫不避諱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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