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蘭陵皇妃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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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准是保險櫃的鑰匙呢,看起來蠻值錢的。我隨手把這鑰匙收在袖袋裡,剛走出兩步,忽聽西苑傳來陣陣嘈雜聲,齋堂的方向有一片火光沖天而起,我愣住一下,還沒等回國神來,只聽侍衛們高喊著「有刺客」,聲音越來越近…… 脖子上忽然一涼,肩膀已經被人大力扼住,「別過來!」耳邊響起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微微側頭,原來剛才那個黑影並不是幻覺。黑衣人看起來很緊張,握著我肩膀的手微微顫抖著。 侍衛們很快將他團團圍住,吵嚷聲驚動了夜宴上的眾人,宇文邕和皇上聞聲趕來,見到我被黑衣人架在刀下,都是一愣。 「別,別過來!不然我就殺了她!」挾持我的黑衣人聲音顫得厲害,我忽然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他的手一抖,明晃晃的白刃微微劃過皮膚,脖頸湧起一陣涼意。 「別傷害她!」皇上臉上掠過一絲焦切,上前一步,衝口而出地說。話一出口,自己也頓覺不妥,下意識望了宇文邕一眼,背手立在一旁。 「放了她,我保你活著離去。」宇文邕沉聲說,探照燈一樣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我的臉頰。 黑衣人對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抖,明顯是在害怕,卻還是壯著膽子說,「只要……只要你們把水牢的鑰匙交出來,我就放了她!」 他說了這麼多話,我這才可以確定……這個稚嫩聲音……我猛地回頭,只見他左眉毛上依舊缺了一塊,是那天做飯時不小心被爐火燒掉的,稚氣未脫的眼睛裡噬著緊張和恐懼——正是曾在北齊軍營裡照顧我的小兵阿才。 月光明晃晃地照下來,阿才看清是我,猛地一愣。緊張加上驚訝,手上的刀竟「咣當」一聲掉落到地上,阿才急忙彎腰去撿,慌亂中忘了手中還有一個我,腳下一滑,兩個人就一起朝地上栽去…… 拽著人質一起在眾目睽睽之下跌跤,這個刺客當的真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我的被阿才手忙腳亂地壓在身下,腳踝硌到一塊大石頭,戳到了骨頭,鑽心的疼,不禁「啊」了一聲,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宰相府的侍衛們正欲一擁而上,阿才嚇的完全呆住,一動不動地癱在地上……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隊黑衣人從西苑的方向飛身過來,為首的一個揮劍格開砍向阿才的刀,劍氣所過之處,眾侍衛手中的長刀劈里啪啦斷了一地。見此情景,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我仰頭望向揮劍的人,皎皎月光下,他的銀色面具泛著清冷晶瑩的光輝,一襲黑衣,幾乎與茫茫夜色融為一體,周身散發著淡淡的殺氣。竟然是他!救過我兩次的面具將軍。 宰相府的侍衛源源不斷地湧過來,與這一隊黑衣人纏鬥在一起,四周盡是金屬碰撞的聲音。面具將軍的長劍削鐵如泥,一時間竟無人敢近他身。側頭瞥見地上的我,湖水一樣的眸子泛過一抹複雜幽深的光暈。 「將軍……」阿才看到救星,哀聲叫道,腰間中了一劍,傷口處汩汩地流著血。 腳踝疼得撕心裂肺,我的意識漸漸模糊,隱約看見面具將軍長袖一揮,「砰」地一聲,四周激起一陣濃煙……只覺自己陷入一個溫暖而又熟悉的懷抱中,隨著他騰空而起……心頭一松,眼前漆黑一片,就失去了知覺。 三. 「將軍,現在已經打草驚蛇,關在水牢裡的兄弟可怎麼辦……」 「將軍,都怪阿才,已經到手的鑰匙又被搶了回去,現在可如何是好。」 「對了,我們可以拿這個女人去換啊!聽說她叫元清鎖,是宇文邕的侍妾,又是宇文護妻子的侄女,他們要是不給鑰匙,我們就殺了她!」 「不行,小憐姐姐是好人,我們不可以傷害她的!」 「阿才你少多嘴,什麼小憐姐姐,她叫元清鎖!」 …… 「行了,你們都先下去吧。」 耳邊隱約傳來嘈雜的說話生,吵得我頭都要裂了,只聽一個熟悉而好聽的聲音緩緩說了一句,四周立時安靜下來,只剩下潺潺的流水聲和清脆的鳥鳴。 「啊!」一陣劇痛忽然從腳踝處傳來,我忍不住呻吟一聲,睜開眼睛,觸電一樣坐起來,發現自己正躺在溪邊的一塊大石上,面具將軍正在為我清洗傷口,修長好看的手指劃過我白皙的皮膚,我心中莫名一顫,雙腿下意識地往回一縮,卻被他有力的手掌緊緊扣住。他淡淡地抬頭瞥我一眼,低頭將草藥敷在我的傷口上。 「……為什麼,每次……你都會幫我?」他的銀色面具閃耀著清輝,烏黑的長髮飛舞在涼澈的風裡。我看著他湖水一樣澄淨平和的眼眸,怔怔地問。 嗜血廝殺的戰場上,是他將我抱在懷裡,寧和的體溫驅散了我初次直面死亡的恐懼…… 被黑暗吞噬的房間裡,是他將我從那猙獰的人偶手中救出,翩然白衣帶來曙光一樣的光明…… 「如果早知道你是宇文邕的侍妾,我未必會救你。」他淡淡地說,放開我的腳踝,站起身漠然地看我一眼,轉身走開。 我一怔,沒想到他會對我說出這麼冷漠的話來,睜大了眼睛仰頭看他,心底悄無聲息地蔓過一陣驚痛。 原來在這陌生的古代,竟真的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待我好的嗎?仿佛連僅存的一絲溫暖都被抽離了……心中一哽,喉嚨裡竟連一句逞強的話都說不出來了。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費盡心思地周旋著各色人物中間,捲入我根本不想捲入的爭鬥裡,空曠而陌生的世界裡,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對我好的……就仿佛無星無月的星空,黯藍萬里,寂寞無邊。 眼眶重重一酸,溫熱的淚水潮水一般洶湧而出,心中酸澀難忍。我咬住嘴唇,強忍著不要哭出聲音來,卻掩蓋不住哽咽起伏的呼吸。 面具將軍走出幾步,似是察覺了我的異樣,複又頓住腳步。 我心中一酸,把頭埋在膝蓋裡,倔強地不讓自己發出一絲哭泣的聲音。 「要哭就痛痛快快地哭,不要遮遮掩掩的。」他的聲音忽然自我耳邊響起,依舊是淡淡的,卻比方才柔軟了許多。 我抬頭,他已經在我身邊,銀色面具近在咫尺。我心中一陣委屈,再也控制不住,揮起拳頭軟軟地捶打他胸口,喃喃哭道,「我哭關你什麼事!我也不想哭啊……為什麼連你也要這麼對我,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好想家,我好想爺爺……你不管我,你們都不管我!」語無倫次中帶著哭腔,心中的悲傷彌漫了整個天空,仿佛失去所有力氣,我靠在他懷裡,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不顧一切地嚎啕大哭。溫熱的淚水綿延不絕,打濕了他的大片衣襟。 他遲疑片刻,伸手回抱住我,寬厚的手掌握住我的肩膀,一陣溫暖沿著皮膚滲透到經絡裡。我靠在他肩膀上嚶嚶地哭泣著,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從他懷中抬起頭來,天色已是黃昏。整個人卻仿佛輕鬆了許多,胸腔中堆積的委屈,無助,和孤單仿佛也隨著那些淚水煙消雲散了…… 緋紅的夕陽染紅蒼藍的天際,紅色流雲倒映在清澈的溪水中,折射出柔和的顏色。粉白的梨花似雪般落下,紛紛揚揚地拂在他頭髮上,肩膀上。流水落花,與他泛著銀輝的面具,在落日餘暉中凝成一幅唯美溫暖的畫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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