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蘭陵皇妃 | 上頁 下頁


  「宰相大人,不是我多嘴,你看那小皇帝真是越來越威風了,我們『還政於帝』,他就來個照單全收,還說什麼……老李,他說什麼來著?」

  「……稱王不足以威天下,始稱皇帝。」那個叫老李的人沉吟片刻,看了看坐居首位那個長者,沉聲回答道。看來那個長者就是他們口中的宰相大人了。

  宰相大人?宰相大人……這個名稱怎麼這麼耳熟……我心中暗想。

  「哼,沒有宰相大人,我們大周能有今天?我看啊,他跟他那不開竅的哥哥宇文覺一樣……」

  「行了,張大人,你喝醉了。」宰相大人把酒杯拍在桌上,沉聲喝道。

  此時他表情雖然不甚嚴厲,可是依然十分有震懾力。席間又是一片詭異的沉靜,那個叫姓張的大人醉醺醺的眼睛似乎清醒了一半,頗有些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不再說話。

  「邕兒,你怎麼看?」沉默片刻,宰相大人把頭轉向坐在他左側的年輕男子,他背對著我坐著,背影挺拔而俊朗,正在摟著一個舞姬喝酒。

  一時間,席上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人身上。

  他卻仿佛已經醉了,坐在他身上的舞姬笑得花枝亂顫,正在喂他酒喝,聞言嬌聲道,「司空大人,宰相大人在問您話呢。」

  司空大人?宇文邕?!我心中一凜,世界不會這麼小吧,他居然就是我那荒淫無度的掛牌夫君?

  「哦?是嗎?」宇文邕輕捏她下巴一把,回過頭來對宰相大人說,「皇叔您剛才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這紅葉長得可真美,皇叔把他賜給我好不好?」

  「我說司空大人,你府上的歌姬舞姬少說也有一百來人,宰相大人可是把夫人的內侄女都許配給你了,你都已經豔福無邊了,還不滿足?」氣氛稍稍松下來,那個喝醉了的張大人又來了精神,笑著接口道。

  宰相大人掃了宇文邕一眼,精光閃爍眼眸歸於平靜,笑了笑,說,「張大人你又取笑他了。男人三妻四妾也沒什麼,今日但求盡興,來,幹!」說著舉杯,將銅樽裡的酒一飲而盡。

  古代人的想法真是不可理喻。男人三妻四妾沒什麼?哼,憑什麼?我白了那班男人一眼,無心再聽他們談話。看來青鸞鏡不會在庭院裡,多半會被收在書房金庫這樣的地方,念及於此,我轉身剛想走出這園子,卻只聽「絲啦」一聲,身邊傳來布料斷裂的聲音,被衣帶刮住的樹枝劇烈地搖晃起來,抖下片片綠葉。

  「什麼人?」這聲音很快驚動了府裡的侍衛和酒桌旁的人,只見他們警覺地望向我,起身朝我的方向走過來。

  我心中暗暗叫苦,都怪這衣服上有那麼多繁冗的珍珠流蘇,不然我也不會被人抓到了。

  侍衛們舉著火把將我圍在中間,我站起身,偷眼打量四周,正暗自思忖著怎麼逃身,耳邊忽然傳來一個磁性又好聽的男聲,渾厚而深沉的聲音中透著一抹驚訝,「怎麼是你?」

  我抬頭,映著煌煌的橘色火光,只見說話的人一襲錦衣金冠,藏藍色的長袍泛著清冷的光,皮膚黝黑,眉眼細長,雙眸幽深似海,映著火把跳動的火焰,粲然生輝,風流倜儻,周身散發著一種霸氣而魅惑的氣息。直挺的鼻樑配上刀削一樣的輪廓,竟俊美得好似雕塑一般。

  我心中暗自一驚,這應該就是我那個身為司空大人的夫君宇文邕了,沒想到他居然是這麼個絕世帥哥,也難怪府中有那麼多侍妾整日為他爭風吃醋了。

  「清鎖,你來這兒做什麼?」宰相大人緩緩開口,一雙泛著精光的眸子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我。我這才看清他的容貌,目光炯炯的中年男子,額頭上印著幾道深深的皺紋,不但不顯絲毫老態,反倒有種滄桑之感,渾身散發一種說一不二的氣勢來。

  我這才恍過神來,腦子一轉,急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道,「清鎖見過姑父。」

  未等到他回答,只見火光之下,我的長裙下擺忽然金光一閃,仿佛籠罩了一層霧,發出熒熒的光彩,在場眾人皆是一驚,宇文邕更是表情一凜,面色鐵青地看著我。

  我一愣,低頭一看,只見我紫色的錦緞裙裾上赫然繡著一隻振翅欲飛的鳳凰,是用夜明的金絲所繡成,白天時並不能看出這個圖案,映著火光才能顯現出來。紫色代表祥貴,鳳凰代表後妃,我紫衫上暗繡金色鳳凰,明顯是居心不良,對當今皇上皇后的大不敬。

  我望著宰相大人片刻晦暗下去的雙眸和宇文邕緊張的表情,心中一沉,竟霎時恍然,腦中的各個片斷連綴成完整的一段歷史……

  歷史書上記載,北周的宰相宇文護,獨攬朝政,先是擁立侄兒宇文覺做皇帝,後來毒死他擁立宇文毓。宇文毓並非懦弱,上位之後逐漸籠絡了一班重臣,欲有一番作為,改「天王」稱號為「皇帝」。宇文護假借「還政於帝」之名試探,放權給他,他卻照單全收。引起宇文護的懷疑,也用毒酒毒死了他。

  而我這掛名夫君宇文邕……居然是北朝歷史上風光無限的人物。史書記載,他是北周歷史上最傑出的一個皇帝,不但設計除掉宰相宇文護,還使北周迅速發展,後又滅了北齊,統一了北朝。

  ……照這樣的情形看來,宇文邕還只是個司空大人,現在的皇帝應該是他哥哥宇文毓。可是雖說他是皇帝,真正掌握大權的人卻是宰相宇文護。我穿上著金鳳紫衣,得罪的人並不是皇帝,而是宇文護,若是讓他誤會宇文邕有什麼野心,我和他定然隨時有性命之憂。

  念及於此,我這才明白宇文邕為什麼會面色鐵青。眾侍衛皆是虎視眈眈,氣氛繃得這樣緊,我額頭上也滲出大滴大滴的冷汗來。

  「姑父,請您為清鎖做主。」我心念如電,掠起裙裾,上前一步單膝跪在宇文護面前,作勢用袖子抹了抹眼淚。

  「……哦?說說看。」宇文護微微一怔,眯了眯眼睛,不動聲色道。

  「請您念我思親心切,讓我見姑母一面……這樣就算走,我也走得安心了……」我幽怨地看了宇文邕一眼,接著說,「清鎖嫁到司空府後,煙雲閣的其他侍妾都說我八字不祥,我的房間也經常會無緣無故起火,她們都說是邪靈入侵。清鎖為了不給司空大人的添亂,也為了不損宰相府的威名,一直咬緊牙關沒有聲張……」我低垂著頭說,頓了頓,抬頭看看宇文護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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