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蘭陵皇妃 | 上頁 下頁


  上部
  chapter 1 人生若只如初見

  一.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小憐,這句詩是什麼意思?作者又是誰?」一個渾厚矍鑠又有些蒼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手肘一松,下巴就險些磕到桌上,面前還立著那本厚厚的用來遮住臉的古代詩詞,抬頭望著面前雙目灼灼的老人,我眼中的迷濛來未來得及消退,腦中一片混沌,只是機械地背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啪」的一聲,是書本砸在桌案上的聲音。我不禁打個機靈,倏地睜大了眼睛,這才看清眼前的人,怔了一會,驚道,「爺爺,你怎麼在這兒!」記得方才明明是那個溫和的古文老師在給我上課……不禁一下子精神過來,倏地坐得筆直。

  「問你陸遊,你就給我背《江城子》,小憐,你這書可念的不錯啊。」爺爺歎口氣,板著臉說,眼角眉梢卻還是掛著一絲慈愛。

  我看爺爺並未真的發怒,暗舒口氣,頗有些撒嬌地說,「爺爺,你才是國家博物館館長,我只是國家博物館館長的孫女,不需要學這麼多東西吧……」這句話說到了我的痛處,夏日炎炎正好眠,別的同學都在家裡吃喝玩樂,我卻還要學詩詞,茶道,古琴這一系列華麗卻艱辛的課程。

  正是盛夏悶熱的天氣,窗外的陽光是明晃晃的金色。古色古香的書房裡,爺爺的表情忽然莊重起來,一臉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說,「這是我們端木家的使命。你必須接受。」

  「小憐知道了。」我低下頭,收起嬉笑的表情,正色而恭敬的回答。

  這就是我的爺爺端木夔。端木一族的族長,國家博物館館長,世界數所頂尖大學的名譽教授。我從小就作為端木家的繼承人被爺爺親手養大,卻還是繼承了我那雲遊四海的父母的性格,凡事喜歡隨心隨性,慵懶而淡泊。——若不是當初他們逃避背負家族的責任,跑去當浪跡天涯的神仙眷侶,爺爺對我的要求想必也不會這樣嚴格。

  不過這也難怪我的父母,其實我也是個懶散的人,凡事只求蒙混過關,總是達不到爺爺的要求,於是我肩膀上的責任就愈加成了個負擔。……因為端木一族不僅是外人看來的書香世家那麼簡單,我們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青鸞鏡的守護者。

  說起上古神物青鸞鏡,那來頭可就大了,關於它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當時爺爺就給我講了很久,可惜我只記住了其中一小段。——青鸞鏡是上古神物,相傳乃是女媧娘娘煉石補天遺留下來的一枚石子,掉落在瑤池數百年,漸漸沖刷成一面蘊含著無限神力的鏡子,曾助黃帝滅蚩尤,周武王滅商紂,不但通曉古今,而且可以預知未來,顛倒時空,攝人靈魂,無所不能,而且還是開啟黃帝留下的巨大寶藏的鑰匙。古老的傳說加上「鸞鏡一出,天下歸一」的預言,讓青鸞鏡在每個朝代都成為眾人爭奪的寶物。而我們端木一族的職責,就是世代守護青鸞鏡,不讓它落入奸人之手。否則不但會動搖國本,甚至有可能會給人間帶來一場浩劫,因為沒有人知道,青鸞鏡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不過身為端木家的長孫女,我長到這麼大也沒能親眼見到傳說中的青鸞鏡。於是也不禁暗自懷疑,這世上真有青鸞鏡嗎?還是我們端木家守護的,一直只是一個信念而已?……望著書桌上成堆的各類書籍,我歎口氣,再無暇多想這些有的沒的,悶頭啃起書本來。——爺爺是我最尊敬的人,就算只是假裝用功,我也要讓他開心才行。

  二.

  「新將入陣譜弦歌,
  共識蘭陵賈輿多。
  制得舞胡工歡酒,
  當宴宛轉客顏酡。」

  空曠明亮的博物館中,我一字一句念道,眼眸一轉,只見畫軸上的男子,一襲白衣勝雪,寬袍水袖,面上卻戴著個猙獰的青銅面具,隱隱泛著肅殺之感。旁邊一行瘦硬的書體,「蘭陵王入陣曲。」我頓住腳步,心中忽然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層層翻湧在胸口,難以平靜。

  此時已是黃昏,博物館中觀者很少,我指著這幅畫問道,「爺爺,這畫是什麼來歷,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

  「你呀,什麼時候認真看過我這博物館裡的東西。要不是為了鎮魂珠,你會跟我到這兒來?」爺爺斜了我一眼,笑著說,「蘭陵王入陣曲本是北齊時將士為歌頌驍勇善戰的蘭陵王而作,後來傳到日本,成了他們的宮廷樂。這幅畫是日本大使前些日子送過來的。」

  「哦,那這本破破爛爛的書又是什麼?」我眼光往下一移,只見那幅畫底下的玻璃櫃裡端端正正地放著一本殘破厚重的線裝書,從玻璃的質地來看,應該是博物館裡級別相當高的展品了。

  「……破破爛爛?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懷著欣賞的眼光來看待這些無價之寶。」爺爺無奈地看我一眼,說,「這是北齊皇室高氏一族的族譜。喏,這個蘭陵王名叫高長恭,就是北齊皇室的一員。不過很奇怪的是,高氏族譜裡並沒有記載他母親是何人。」

  一說起這些文物爺爺就口若懸河。往常我總是聽得不耐煩,不知為何,這次卻津津有味。

  「……對,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我挑了挑眉毛回答。忘記在哪本書上看過,有個北齊名將的生母在史書上沒有記載,一直是後世揣測的謎題。——蘭陵王兄弟六人,其他五個兄弟的母親是誰都記載得明明白白,唯獨蘭陵王的母親是誰,史書上沒有記載。而當時對女性的社會地位是沒有什麼避諱的,即使母親是妓女也沒什麼關係,比如他的一個弟弟的母親就是妓女。那麼他母親究竟是什麼身份,竟奇特到不能記入族譜?

  想到這裡,心竟泛出莫名而細微的酸楚。緊接著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些跟我也沒有什麼關係,很納悶自己心中那種怪怪的感覺,扯開話題,說,「爺爺,你真要把鎮魂珠傳給我?」

  「你要是爭氣,我當然會傳給你。」爺爺一臉深意的說。

  相傳端木家的鎮魂珠是一顆比普通珍珠略大的夜明珠,在黑暗中會發出熒熒紫光,有凝神辟邪的功效。同時它也代表著端木家繼承人的身份。爺爺說若我在這三個月內通過種種嚴苛的考試,就會在我十八歲成人禮上把鎮魂珠傳給我。所以這次帶我來只是先給我瞻仰一下,好增加在未來的一系列測試中的鬥志。

  我眯著眼睛笑笑,一臉俏皮地說,「那我也要先看看那珠子漂不漂亮,要是不漂亮,我就不要了。」

  爺爺瞪我一眼,剛要說什麼,卻只聽啪的一聲,電箱打了個火花,四周忽然暗了下來。館裡的幾個遊客發出一陣驚呼,我也訝然地看了看天花板,博物館的供電一向是最謹慎的,怎麼會忽然燒壞了電箱?黑暗中,只覺爺爺拍拍我的肩膀,聲音中多了一絲警覺,說,「小憐,你在這等我,我去管理室看看。」

  四周忽然無比安靜。一片漆黑中,我身後隱約傳來爺爺的聲音,「小憐,咱們去密室拿鎮魂珠吧。」我愣了一下,笑說,「我看過一遍密室的地圖,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找到的,原來爺爺是要試我。」一面辨別方向,轉身朝身後走去。爺爺的腳步聲響在身後,一下一下地,卻似是比往常輕快了不少。

  靜靜地走出數十步,我往右一轉貼牆站著,身後的人跟了過來,我猝不及防地一腳踹出去,他卻身手敏捷的避開,不再模仿爺爺的聲音,年輕的聲音略帶一絲驚訝,「端木憐,竟然被你發現了。」

  我懶得理他,拿出手機打開翻蓋,那一絲光亮已經足夠我看清眼前的形勢。我順手在抓起角落裡的消防器朝眼前這個身穿夜行衣的人頭上輪去,他卻敏捷地閃身避開,只聽砰地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博物館中。我沒有打到他,卻擊中了他身後的玻璃櫃,身體也失去平衡向前栽去,右手下意識地往地上一撐,忽覺掌下泥一般地鬆軟,竟陷了下去。遠遠聽見爺爺的聲音,我來不及回答,眼前已是一陣天旋地轉,和那個身穿夜行衣的賊雙雙落到了地板下的密室裡。

  ……原來安放鎮魂珠的地方在這裡,方才是我的掌印觸動了密室的機關。我仰面摔在地上,只見四周籠罩著一層淡紫色的光暈,一顆明亮的珠子被放在石室正中的圓柱形台座上,深藍色的天鵝絨將它襯托得愈加神秘華貴。

  「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篤定你是假的了。」我看著起身站到我面前的黑衣人,虛弱地說。「因為我根本沒有看過密室的地圖,不然也不會誤打誤撞地闖了進來。」一邊掙扎著往他的方向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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