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雪後(18)_東籬菊隱

一八

　　「辛姐姐，在想什麼？那幾個人看起來不像好人呢。」魚兒小聲說道。

　　「沒事，放心。」辛情笑著說道，然後招呼富伯，「老爹，咱們先去吃飯吧，要不就該涼了。魚兒，你一會兒多下點面，吃點熱的。」辛情拉著富伯到外面接著吃飯。看出富伯有些擔心，辛情沖著他笑了笑，夾了塊魚肉給他，「老爹，你吃啊，要不一會兒都被我吃了。」

　　富伯點點頭。

　　不一會兒，廚房傳出了爆鱔的香味。辛情不自覺地吸了吸鼻子，沖著富伯笑道，「老爹，要不咱們一會兒也吃面吧，我饞了。」

　　「我吃飽了，小情你要吃面就讓魚兒再多做點吧。」富伯說道。

　　「算了，明天再吃吧！魚兒估計已經做完了。」辛情吃完富伯幫著她一起收拾了桌上的簡單飯菜，兩人進了廚房。面已經煮好撈出來了，魚兒正在淋調鹵。

　　辛情拿了兩個託盤，她端一碗，魚兒端兩碗，一起出了廚房。走到那桌邊，辛情將託盤放好，說道：「請慢用。」

　　「這就是最貴的面？」棕紅斗篷看著面問道，聲音沒有起伏。

　　「沒錯，這就是小店最貴的面。」辛情回答道，「請慢用。」拉著魚兒走了。「魚兒，你吃吧。我來收拾。老爹，您去歇著吧，一會兒我關店門就行了。」

　　「沒事，我再燒點熱水，一會兒你和魚兒也泡一泡，暖和暖和。」富伯說道。

　　「謝謝老爹。」辛情笑著說道，舀了熱水洗碗。最近這一個多月她洗碗已經越來越熟練了，而且看著碗變得乾乾淨淨覺得很開心，所以她並不討厭洗碗這件事，也不介意自己的手會不會變粗糙。魚兒和富伯攔了多次未果之下，便隨她了。

　　「啪」的一聲傳來。

　　辛情忘了擦手急忙跑出廚房，卻看那三人都站了起來。眨眨眼睛——這吃飯的速度……屬狼的？還是餓了好幾年了？

　　「錢！」其中一個侍衛拍拍桌面。辛情看過去，一錠銀元寶，應該是二兩。幾個人剛要走，辛情馬上說道：「請等一下。」

　　「不夠嗎？」那個侍衛皺著眉頭問道，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不，是太多了。小店的面沒有那麼貴。不需要這麼多。」辛情說道。

　　「我們主人對你們的面很滿意，算是賞錢。」那侍衛一臉的不耐煩。辛情覺得自己丹田正在升騰一股——怒氣，有錢了不起嗎？賞錢？當他們是乞丐嗎？

　　辛情笑了笑，說道：「謝謝您的讚賞。不過小店從來不要客人的賞錢。請等一下。」然後快步走到櫃檯邊，找出碎銀，走到那侍衛面前，「這碗面是二十五文錢，這是找您的銀子。」那侍衛不接。辛情看看他，又看看銀子，「對不起，小店每日收的多是銅錢，這些碎銀雖然不好拿，還請您多多包涵吧。」

　　「我們說過會付你十倍。」那侍衛說道。

　　「小店童叟無欺。」辛情把碎銀放到他手上，拉開門，說道，「謝謝光臨！」卻沒說「歡迎再來」，她可不想他們再來擾人吃飯。等他們出去，辛情利落地關上門，落了栓。

　　「啊！終於可以泡泡腳啦！」辛情邊伸著胳膊邊說道，「魚兒、老爹，可以休息啦，晚安。」熄燈，上樓。

　　門外。

　　棕紅斗篷聽著裡面傳來的聲音，稍微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小店，卻發現店裡已一片漆黑。「走吧！」幾個人快速消失在深夜的路上。

　　辛情看著又來吃面的白衣公子和他朋友，大冬天的穿白色，也不照顧照顧別人的視覺感受。這傢伙已經連續來吃了好幾天面了，有的時候一個人，有的時候帶著書童，有的時候帶著這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看看他的穿著和舉止，不像是吃不起高級飯店的人，可是卻天天來吃面……為什麼呢？

　　托著下巴，辛情將視線收回到櫃檯上。櫃檯上擺著個大大的廣口瓷瓶，裡面插著幾株梅花。這是她和魚兒買東西路過越女橋的時候折的，然後又花了兩文錢買了這個像是燒壞了的瓷瓶。這麼襯著有種樸實的感覺。

　　這時門開了。辛情看向門口，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探頭進來了，看見辛情憨憨地笑了。是糧店老闆的小兒子。

　　「小福，又來吃面啊？」辛情笑著問道。這小夥子自從她們在他家買面開始，他就常來吃面。

　　「是啊，辛老闆。」小福目光向廚房那邊飄過去。

　　「坐吧！我讓魚兒給你煮面，今天吃什麼面啊？」辛情笑著問道。

　　「隨便。」小福有些緊張地說道。

　　「隨便？小福，魚兒好像不會做這種面吧？你會嗎？要不，你教教魚兒？」辛情給他倒了熱茶。

　　「辛老闆，我是說，隨便哪一種面都好。」小福的臉微微紅了。

　　「哦，這樣啊！沒想到，你這麼愛吃我家魚兒做的面啊。我代魚兒謝謝你哦，小福。」辛情一臉真誠地說道。情竇初開的少年啊，真是好玩。

　　「是、是魚、是你們廚師做得好。」小福說道，臉更紅了。

　　「等一下吧，先喝點水暖暖。」辛情拿著茶壺走進廚房，用不太小的聲音說道，「魚兒，有人要吃魚丸面。」

　　「好的，馬上就好。」魚兒說道。

　　「魚兒，我上樓拿些東西，你一會兒把面送出去吧，小福要的面。」辛情說完沒等魚兒答應便跑了。等她再下樓，只見小福正一臉幸福地吃面。

　　有客人吃完面，辛情便跑過去收錢，然後恭送客人、收拾桌子，再回到櫃檯邊看梅花。這樣的日子，跟做蘇朵那一個多月簡直是天上地下，就是跟以前相比也差了好多。以前的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白領，住的是四十坪的精裝修小套房，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在電視上出現過的品牌。她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會過這種日子。可是她現在每天都覺得很高興很舒服，早上不會賴床到中午，不會隨便喝點咖啡吃個麵包對付早餐，晚上不用吃安眠藥也能睡個好覺。看到富伯和魚兒開心的臉，她也會覺得開心。

　　一句話就是：滿足，相當地滿足，甚至希望這種日子一直持續下去。

　　門又開了，原來是富伯買魚回來了。辛情忙跑過去幫忙。

　　「我來就行了，小情。」富伯笑著說道。

　　「哇，老爹，還有金魚啊！」辛情驚奇地看著那活蹦亂跳的魚。

　　「你不是想養一條嗎，我今天看見了就買了。」富伯把小缽交給辛情，自己拎著魚籃子了進廚房。

　　「可是，老爹，要不要換點溫水啊？它會不會凍壞了呀？」辛情捧著小缽追進廚房。再出來時，辛情小心翼翼地捧著小缽，滿面笑容。放下小缽，辛情歪著腦袋饒有興趣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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