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雪後(16)_東籬菊隱

一六

　　辛情也不著急買米和鹽，不緊不慢地和魚兒逛著。看得出來，魚兒對那些胭脂水粉和漂亮衣服都很喜歡，可是當辛情看她時，她總是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故意不看那些東西。辛情想了想，便追上魚兒。

　　「魚兒，我想買點胭脂水粉，你幫我挑一挑行嗎？我都不知道什麼樣的好。」辛情拉著她的手說道。魚兒點點頭，便認真地一個個挑選，然後拿給辛情看。那些劣質胭脂水粉，一樣樣都香得過頭，嗆得辛情直犯噁心，可辛情還是裝作很認真的樣子每樣挑了兩盒。

　　等她們買好米和鹽，兩人站在鬧市邊的越女橋等富伯，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來。看看日頭已快中午，辛情有些餓了，便拉著魚兒去吃飯。在魚兒的堅持下，兩人來到一個面攤前要了兩個大碗面。

　　在等著的時間裡，辛情眼光追隨著老闆的手，眼睛裡充滿著渴望。

　　……餓呀……

　　眼光一直追隨著老闆娘把面端到她們面前。

　　「好香啊！」辛情大大地吃了一口，一臉滿足的樣子，「魚兒，跟你的手藝有得比！」邊說邊抬頭看魚兒，這才發現，四方形的桌子邊又坐了兩人。一個是看起來像書生的文弱白衣公子，一個是小童，他們都看著她。辛情低頭看看自己，這衣服也沒扣子，應該不是什麼儀容的問題吧？抬頭對上兩人的目光，兩人才不好意思地轉向了別處。辛情低頭接著吃自己的面。

　　「魚兒，一會兒我們也買些面，晚上你也做面好不好？嗯，咱們釣條魚做調鹵怎麼樣？」辛情看著被自己消滅的一大碗面說道。唉，心情好，吃得都多了，以前要是吃這麼多非把同事都嚇死不可。當然，她也根本吃不下去那麼多。

　　「好啊，辛姑娘。」魚兒笑著說道。

　　付了錢，兩人買了包子回到越女橋繼續等富伯。人流熙熙攘攘，辛情站得累了，拉著魚兒靠著橋欄杆坐在石階上。坐得累了便一會兒靠著欄杆，一會兒靠著魚兒，一會兒又雙手托著下巴。直到黃昏富伯才回來。

　　看到富伯在黃昏裡走來的樣子，辛情想到了「父親」這個詞……

　　斜對著越女橋的茶樓裡，墨煙托著下巴，時不時斜眼看少爺。真是不明白，少爺居然會帶著他去吃面攤，他們少爺在吃上可是相當挑剔的。現在又在茶樓裡坐了一下午，喝了三壺茶，再喝下去，他都要水腫了。而少爺卻悠閒地看著窗外，悠哉地喝著茶。直到太陽變成紅彤彤的大圓盤。

　　「墨煙，走啦！」南宮行雲似乎喝茶喝得很愜意的樣子站起身。墨煙馬上跟上。

　　「魚兒，你的手藝真是太好了！」辛情深情地聞著手裡的面。

　　「辛姑娘，您別誇我了，我也沒吃過什麼，就是隨便做做的，您喜歡吃就好。」魚兒很開心地說道。

　　辛情吃了一口面，然後沖著魚兒伸出大拇指，「魚兒，不是我誇你，以你的手藝開個麵館的話，這城裡的麵館都得被你比下去。」辛情笑著說道。

　　「辛姑娘，您別說笑了。哪有女子開店的呀？」魚兒吃著面。

　　「呵呵，沒試試怎麼知道啊！」辛情邊吃面邊說道，然後忽然想到，「富伯，房子有眉目了嗎？」

　　「他們說幫著找找看，這幾天就給我回信。辛姑娘恐怕還得等兩天呢。」富伯說道。

　　「富伯、魚兒，我想問你們一件事？」辛情放下碗看著他們父女。父女倆對視一眼，點點頭。

　　「富伯、魚兒，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在城裡開一家店，你們來幫我的忙好不好？」辛情看著兩人。

　　「辛姑娘，我們父女倆粗活幹慣了，可能幫不上您的忙，恐怕還會給您添麻煩。」富伯說道。

　　辛情搖搖頭，「這些天吃魚兒做的飯，我覺得真的很好，尤其是魚兒做的面，比今天在城裡吃的都好。如果我開個面店的話，魚兒就可以發揮她的長處了。富伯您對水越城熟悉，知道哪裡賣東西便宜，店裡需要的材料您可以幫我的忙啊。」

　　「辛姑娘，您真的打算開店嗎？」魚兒睜大了眼睛問道。

　　「是啊。如果我打算在這兒住下去，總不能坐吃山空啊，趁著現在手裡還有點錢可以做本錢。開店也不指望著發財，只要能維持下去就可以了。怎麼樣，富伯、魚兒，可以幫幫我嗎？」辛情說道。

　　父女二人沉默了半天，最後富伯說道：「辛姑娘，我們願意幫您。如果我們父女沒幫上忙，我們再來跑船就是了。」

　　「那就這樣說定嘍。富伯，明天我們再進城。我們去找一間靠街的店面。」辛情說道。父女兩人點點頭，三人接著吃晚飯。吃過飯，辛情照例到船頭坐著。不一會兒，魚兒也來了。

　　「辛姑娘，您真是好人。」魚兒輕聲說道。

　　「好人？」辛情看看魚兒，搖搖頭，「以前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說過。不過，我應該不算太壞。」

　　「謝謝您，辛姑娘。」魚兒說道。

　　「謝什麼？是你們幫我的忙呢！」辛情笑著說道，「呵呵，以後我扣你工錢可不要怨我。」

　　「辛姑娘，只要不讓我爹再這樣辛苦，我可以不要工錢的。」魚兒說道。

　　「那你就要努力嘍。只要生意好，工錢不會少了你的。除了給富伯養老，你還可以攢嫁妝。」辛情笑著說道。

　　「謝謝，我會努力的。辛姑娘，我爹今天也很高興。」魚兒輕聲說道。

　　「嗯，好，我們一起努力吧！」辛情看著天邊昏黃的月亮，忽然想起了蘇豫，不知道她的不辭而別有沒有讓他失望。不過，如果以後覺得孤單了，也許她會回去看他的。

　　第二天幾個人又一起進了城。雖然走得辛苦，但是看著富伯和魚兒開心的樣子，辛情還是很滿足。他們這樣早出晚歸地跑了四五天，終於在一條不算太熱鬧的街上找到了一家兩層的店面。討價還價之後，最終以三百兩盤了下來。

　　這個店原來的裝修很簡單，簡單的木頭桌子、長條凳子、方磚地面，靠左邊的牆邊是櫃檯。辛情大致看了看，決定先只開一樓，二樓隔出四個房間作為住處。接下來就是請了工匠重新裝修了。

　　折騰了一個多月，終於都完工了。整個一樓看起來明亮了許多，四方形的桌子重新定做改成了長方形的，這樣就多擺了五張桌子，空間也顯得大了。二樓的房間也都隔好了，雖然不大，但都整潔明亮。辛情特意將魚兒的房間佈置成了她喜愛的粉紅色：粉紅色的床幔、粉紅色的被子、粉紅色的床單。富伯的房間則偏暗。辛情自己用了米色的床幔和米色被子，靠窗的地方放一把搖椅，旁邊的木幾上擺了兩個綠色的瓷瓶。

　　富伯和魚兒顯得很高興。晚飯，三個人吃的是面。飯後打掃完畢，辛情站在面店中央，看著富伯裡裡外外地檢查門窗、桌椅，魚兒收拾廚房，忽然有一種很充實很溫暖的感覺：他們全心全意地相信她，不會算計她。

　　富伯放了一串鞭炮，辛情把牌匾上的紅綢拉下來就算開張了。那牌匾上只有兩個字「面店」。

　　正如那個毫無特色的名字一樣，辛情的店剛開張的一個月內並沒有多少人，算下來，還賠了本。可是開張一個月後的這個十月末的晚上，辛情讓富伯早早關了店門，讓魚兒做了幾個拿手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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