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雪後(8)_東籬菊隱

八

　　「冤枉？哦——那只能算你倒黴了。這鐲子在我手裡，你說我要是把它弄出一條裂縫來你會是什麼下場？」辛情笑問。

　　「王妃，奴婢錯了，奴婢錯了，奴婢不該自作聰明，您要奴婢怎麼做，奴婢都聽您的。」映月說道，帶著哭腔。

　　「很簡單，讓人告訴唐漠風，我明天要去拜見韻側妃。」辛情笑著說道。打開門見到門內跪著的人，辛情扶了她起來，「記住，別傳錯了話，我是要和韻側妃告別，不是水側妃。」

　　第二天一早，辛情坐下來若無其事地吃了早飯。雖然心裡興奮得直想跳，但是她知道，離完全的自由還有一天——只要過了今晚，她就是辛情而不是蘇朵了。

　　「蘇綢，給我梳個漂亮的髮髻，我今天要去見皇上。」辛情平靜地說道。蘇綢眼睛裡含著淚水，但還是手腳麻利地給她梳好了髮髻，又將辛情特意留下的簪子、釵子一一插好，映月已拿了衣服在旁邊等著了。忙了一刻鐘左右，總算穿戴整齊了。

　　「王妃，您真漂亮！」蘇綢低著頭說道。

　　「是啊，我是蘇朵，什麼時候都應該是漂亮的。」辛情說道。穿上戲服戲才能更有看頭不是？

　　「蘇綢，你陪我在府裡走走吧，以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辛情看看蘇綢說道，「映月，你留下來收拾一下東西。」映月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辛情在蘇綢的陪伴下慢慢地走出大門，一路穿過小橋、走廊、甬路。辛情一邊欣賞著這個美麗的王府，一邊接受著下人們眼光的「洗禮」。

　　「蘇綢，水側妃住在哪？」辛情問道。

　　「王妃，您、您要去？」蘇綢有些吃驚。

　　「去看看她啊，畢竟是她把我害得這麼慘，我蘇朵可不能背著冤枉離開。」辛情平靜地說道。

　　「可是，王妃，您……還是不要去招惹她了，她很壞。」蘇綢說道。

　　「蘇綢，你覺得我是好人嗎？其實我也不是好人，不過是你總記著我的好罷了。你放心，我不會動她一根手指頭。」辛情輕鬆笑道。

　　「好，蘇綢帶您去。」蘇綢想了想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轉過一座竹橋，蘇綢說道：「王妃，這條小路的盡頭就是碧竹館了。」

　　「真是個清幽的所在，當冷宮還真不錯！」辛情笑著說道。慢慢走著，到了小路的盡頭，有一扇小小的竹門，幾個青衣的小婢正裡外忙著。看見出現的主僕兩人都明顯地愣住了。

　　「愣著幹什麼？不認識本王妃了嗎？」辛情笑著說道。

　　「不，不是，給王妃請安。」幾個小婢慌忙說道。

　　「好了！本王妃是來看水側妃的，她在嗎？」辛情問道。

　　「這……」那幾個小婢不知道怎麼回答，王爺吩咐過，王妃來了堅決不准入內。

　　「王爺又有吩咐？」看到幾個小婢點頭，辛情接著說道，「去問問你們主子吧，我只是來跟她說幾句話道個別，今時今日，我哪裡還敢動她。」

　　一個小婢忙回身去了。不一會兒，她折身回來，恭敬地說道：「水側妃有請。」辛情隨著她踏上青石臺階。進了門，卻不見水側妃。辛情逕自在主位坐了，悠然地品茶，半天才見兩個青衣小婢扶著一個孕婦出來了。辛情看向她，臉上掛上微微的笑，「看來你恢復得不錯，孩子也沒流掉。」

　　那清冷的女子也不給她請安，逕自在她對面坐了，「我不覺得王妃今日還有登門的必要。」

　　辛情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地說道：「前些日子我丟了一隻鐲子，是貴妃娘娘賞的。唉，虎落平陽被犬欺，我這個廢妃是沒人放在眼裡了，我的東西也敢拿。」

　　水側妃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辛情從手腕上褪下鐲子放在水側妃面前，「這鐲子是貴妃娘娘初封時皇上賞的，天下僅此一隻，你覺得怎麼樣？」

　　「皇上賞的，自然是至寶。」水側妃淡淡地說道，似乎對鐲子並不感興趣。

　　「至寶？我倒沒覺得。在我看來，跟其他的鐲子都差不多。所以前些日子，隨手把它賞給我屋裡的一個丫環映月了。前兩天，總管卻忽然來還我這鐲子，說是搜查的時候在映月的箱子裡發現的。映月說是我賞的，可總管不信，說這麼貴重的御賜之物王妃怎麼可能賞給一個下人。為此，還將映月關了兩天，想想也實在是我不對，沒看清楚對方是什麼人就隨便賞了東西。若是賞她一個銀的，也不至於給她招來麻煩。」

　　「王妃一向出手闊綽。」水側妃說道，秀氣的眉毛微微動了動。

　　「出手闊綽是一回事，沒有考慮周全是另外一回事。」辛情笑著說道。

　　「王妃來就是和臣妾說這些的？那麼……」水側妃的話被打斷。

　　「下棋的時候，如果考慮不周全往往會導致全盤皆輸。在王府這局棋中，你覺得我輸得很慘吧？灰溜溜地離開王府，為天下所恥笑，給父母兄弟臉上抹黑——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後悔。」辛情看著水側妃一字字說道，「我在後悔，如果當初知道要枉擔這個冤枉的罪名，我何不親自將你推下臺階，反而中了你的計。」辛情淡淡地說道。

　　「王妃還想狡辯嗎？這可是王爺親眼看到的。」水側妃平靜地說道。

　　「可是眼睛有的時候也會騙人。」辛情笑著說道。

　　「王妃到底想說什麼？」水側妃帶著嘲笑看著她。

　　「你覺得，到底是你輸了還是我輸了？雖然我將面臨很多難堪，可是我還是覺得我贏了，你想聽聽為什麼嗎？」辛情笑著問道。看到水側妃握著杯子的手有些用力，辛情站起身，推開一扇窗戶，「聽說雲夢有種竹子叫湘妃竹，傳說當年娥皇、女英在尋夫途中，聽到丈夫的死訊，兩人抱著竹子大哭，因為太過傷心，她們的眼淚灑在竹子上化成了斑斑淚痕。為了紀念她們對丈夫的深情，後人便把那沾染了她們眼淚的竹子稱為湘妃竹。水側妃這裡也有許多竹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你的眼淚會把它們化為湘妃竹啊？其實，我覺得叫水妃竹也很美，你覺得呢？」

　　「恐怕要讓王妃失望了，我沒有機會。」水側妃仍舊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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