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皇后劉黑胖 | 上頁 下頁
一〇三


  金鳳濕漉漉地瞅了他一眼,繼續閉著眼睛號啕大哭起來。

  段雲嶂萬分悲戚:「別、別哭,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慌忙攬她入懷,用袖口小心地擦拭著她的臉頰,無奈眼眶中源源不斷地流出淚水來,越擦越多。她越是哭,他越心疼,只好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口,拍著他的背心安慰道:「好黑胖,你一點也不重。都是我的錯,快別哭了,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胸口濡濕了一大片,他苦笑:「這真是罪過了。本想玩個把戲讓你開心一些的,不料卻把你惹哭了。」

  金鳳抽噎了一陣,抓著段雲嶂胸前的衣襟慢慢抬起頭來,圓潤的臉頰上淚痕交錯:「雲嶂,怎麼辦?大夫人……只怕不行了。」

  段雲嶂一震,神情凝重下來。想了想,他將懷中人兒抱得更緊:「不會的,她會長命百歲的。」

  「真的?」金鳳懷疑地問。

  「我保證。一切都會好的。」他低頭,吻了吻那光潔的額頭,「回去換身衣服,咱們出宮去。」

  金鳳訝然:「出宮做什麼?」

  「做什麼也好,只要你開心。」

  「不用批奏摺麼?」

  段雲嶂一笑:「奏摺不及你重要。」

  怎麼能讓他的黑胖帶著眼淚從他身邊走開。

  白日放歌須縱酒

  出了永徽門,沿途不是茶館便是酒肆。兩人牽著一匹醒目的大黑馬,在人群中緩慢地前行。走了一段,金鳳終於按捺不住地想往一間酒肆中移步,卻被段雲嶂一把拉回來,攥著手腕不由分說地往前走。她看著漸漸遠去的酒旗,惱怒道:「不是說只要我開心,做什麼都好麼?」

  段雲嶂笑道:「我已經想到要做什麼了。放心,一定讓你開心起來。」

  金鳳低頭嘀咕,教我如何能放心,剛才還被氣哭了一回。

  轉過熱鬧的集市,又兜過兩條街,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小巷的盡頭竟是一家小麵館,招牌是深灰底色的三個綠漆大字:「麥好吃」。大概是地處偏僻,店面又狹小的原因,門庭冷落,一個客人也無。

  金鳳一時有些發愣,這個麵館的名字通俗易懂,透著精神,可是這字體怎麼又這麼熟悉?

  段雲嶂將大黑馬在門口栓了,拉著金鳳進店坐下。只見內間擺著兩張小桌,桌椅陳舊卻乾淨整潔,店中卻空無一人,只有淡淡的麵湯香味漂浮在空氣中。

  「老闆,來兩碗面!」段雲嶂熟稔地吆喝了一聲。

  裡頭廚房響亮地答應了一聲。不多時,一個人端著兩碗面從廚房裡奔出來。面碗穩穩地落在兩人面前,那端面的夥計搓著手笑道:「兩位客官慢用。」

  金鳳望著這人,徹底呆住,久久無法吐出一個字來。

  難怪她覺得「麥好吃」三個字這樣熟悉。那招牌和宮中太液池邊的「黍微」、「椒山」兩個招牌根本就是出自一人之手。這題字之人,自然就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紮著白色儒巾,穿著白色儒衫,卻圍了一塊藍布碎花圍裙,頸子上搭著一塊手巾,額角還帶著些煙火油污的本朝第一風流倜儻風神俊秀的大才子——周文遷。

  「周……周……」

  段雲嶂咳了一聲:「周周什麼周周,不要在我面前叫得這樣親熱。」

  金鳳噤聲,但見周大才子用脖子上的手巾擦了擦臉,依舊笑得清雅無比:「皇后娘娘,一向可好?」

  金鳳默默地抖了一抖。

  「沒想到吧,太傅大人業餘閒暇竟在這裡開了一個小麵館。」段雲嶂饒有興致地道。

  「是前太傅。」周大才子恭敬地糾正。年前周大才子已辭去所有官職,想是不願再涉足官場是非,更不願再和段雲嶂與劉歇之間的爭鬥有什麼牽扯。

  「前太傅在未辭官之前,這小麵館就已經開張了吧?」段雲嶂扯了扯唇角。

  周大才子淡淡一笑:「草民也只是下朝來看顧一下,此處另有人專門經營。」

  「這麵館裡的面,哪一碗不是出自你周大才子之手?」

  周大才子笑了笑,大約是覺得辯無可辯,這開小灶操副業的罪名已經坐實了,於是便不再辯解。

  那邊廂金鳳已經忍不住夾起兩三根麵條在筷子上卷了卷,一口吞下。那麵筋道爽口,麵湯香醇,滑而不膩,實在是面中的上品。金鳳豎起大拇指:「好面。」

  「謝皇后娘娘讚賞。」

  「周老師真是真人不露相,竟還有這麼一手本事!」金鳳真心實意地讚歎,這樣一個男人,美玉其外,澄澈其中,又有滿腹經綸,還會做一手的好面,真是婦複何求!

  奈何是個斷袖。

  造化真是弄人啊。

  說到斷袖,金鳳想起一個人:「呂大尚書也在這裡麼?」

  「是前尚書。」周大才子繼續糾正。

  段雲嶂笑:「你以為周大才子開著麵館為的是誰?還不是為了呂同良?」

  周大才子面上微紅了一紅,道:「也是難得有個地方能用上這一點祖傳的手藝。實不相瞞,草民祖上世代都是開麵館的。」

  段雲嶂歎氣:「所謂大隱隱於市,我朝兩位股肱之臣竟在這偏僻小巷中開起了麵館。」

  金鳳卻極富興味地問:「呂大尚書在家的話,不如出來一齊吃面喝酒,也好敘敘舊,聊聊天?」

  周大才子有些尷尬:「娘娘,從瑞他和您……實在不好敘舊。」

  「大膽,他還敢記恨我?」

  「娘娘,您威脅要把他家的祖宗牌位送到青樓裡去,他不記恨您,記恨誰?」

  金鳳瞪圓了眼睛:「讀書人怎麼能這般小家子氣?周老師還是去請一請吧。」

  周大才子只得頷首,到內間叫人去了。

  段雲嶂貼在金鳳耳邊笑道:「你難道不知道世間最小氣的就是讀書人麼?」

  金鳳撲哧一聲笑出來。

  段雲嶂見她開心,自己臉上也愈加愉悅:「待會兒呂同良來了,好好敘敘舊。那本是個火硝筒子,旁敲側擊地捅上兩下,有趣得緊。」

  金鳳贊同地點頭,嘴角忍不住高高揚起。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夫妻倆這樣實在是不厚道。

  呂大尚書大約也是猜到了帝后兩人這點齷齪的心思,勉強出來露了個臉便又急又臊地避進去了,不像個做過吏部尚書的人,倒像個小媳婦。段雲嶂和金鳳兩人撩撥得興起,周大才子怕呂大尚書太臊,說了幾句回護的話,反被笑得更厲害。呂大尚書一怒,便將滿腹的怨氣都發在周大才子身上,於是周大才子又急急地趕去內間去哄。

  末了,周大才子苦笑著懇求了一句:「草民這一輩子心上就這麼一個人,好不容易才得了個圓滿,求兩位放過草民這一次吧。」

  段雲嶂和金鳳心虛地住嘴,於是坐在外間一邊吃面,一邊默默地懺悔。

  將自己的那點惡趣味建立在一對斷袖的羞憤上,實在是太惡毒了。

  誰叫他們這樣幸福,看了教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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