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皇后劉黑胖 | 上頁 下頁
八六


  她覺得,十分愧疚。

  「她是一個苦命的女子。」

  段雲嶂歎息。

  「你知道的,她一直喜歡你。」金鳳的眼神銳利地射在段雲嶂臉上。他莫名地感覺到一絲冷意。

  「我勸過她出宮的……」他下意識地解釋。他一直覺得他對劉白玉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了,他不能娶她,就是這麼簡單。至於劉白玉心裡的那些歪歪道兒,他不懂也不可能會懂。

  金鳳神情有些倦然。

  女人心裡的那些繾綣情愫,在男人看來是完全無法理解的。這不知是女人的可悲,還是男人的可悲。

  「可是如今我和你……我覺得很對不起她。」

  一場飛來橫禍讓她背上了一筆巨大的債。聽起來似乎可笑,可是她卻不得不背。這一場事故,讓她更看清了劉白玉,也更看清了自己。

  段雲嶂身子一凜:「你……該不會想讓我納了她吧?」

  金鳳懨懨地看他一眼:「除非你真心喜歡她。」

  段雲嶂連忙正色道:「我不喜歡她。」

  金鳳低頭,無精打采地歎了口氣。

  段雲嶂將手臂環在他腰間,緊了一緊:「你果然還是不捨得。」

  「倒沒有什麼不捨得。」金鳳抿唇,「把你讓給她,於她又有什麼好處。總要讓她有一個好的歸宿。」

  「難道我不是好的歸宿麼?」段雲嶂佯怒。

  金鳳笑笑,眉宇間卻是愁緒更多。

  身後床榻之上,美人如蝶翼一般的睫毛輕輕顫了一顫。

  金鳳離宮多日,宮內的諸項事務都需要重新清點,而出了行刺這樣的大事,太后娘娘和徐太妃那裡免不了多問幾句。金鳳分別去解釋了,又寬慰了一番老人家的心。

  至於朝堂上,對此事的關注則更加熱烈。皇后遇刺何等大事,儘管刺客已經自刎,刑部和都察院還是將那刺客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來了,行刺的原因自然也弄了個一清二楚。

  那刺客乃是湖北西陵人,世代習武,原西陵縣令正是那刺客的岳父。湖北道禦史馮通不知怎麼和西陵縣令結下了梁子,一紙彈劾呈上,西陵縣令便遭免官。西陵縣令不服,與那刺客一齊上京申訴,不幾日死在了京城。那刺客安葬了岳父,便在威國公府周圍伺機。直至遇上皇后的馬車,見威國公府內眾位貴婦人悉數在門口送行,便理所當然以為車中坐著的人正是劉歇,於是貿然行刺。

  卻不知這西陵刺客為什麼又要行刺威國公呢?

  刑部命專人至西陵調查,不幾日便傳來消息。原西陵縣令之所以被免官,是因為湖北道禦史馮通看上了西陵縣令的女兒,也就是刺客的妻子,強搶了民婦。那翁婿二人想要反抗,便被罷官的罷官,抄沒財產的抄沒財產。馮通還對他們說,那民婦是要送到威國公府給威國公做小妾的。兩人於是一路趕來京城,一方面尋思著告禦狀,一方面也想著就算公道要不到,起碼也要想個法兒將女兒和妻子要回來。不料過了幾日,老頭兒卻被賊人暗殺了。那刺客自然想到是威國公派人殺了他的岳丈,奪妻之恨,殺父之仇一齊湧上心頭,於是便鋌而走險。

  刑部將這一番說辭當朝陳上,文武百官聽了皆唏噓不已,有幾個情感豐富的,還抹了幾把眼淚。

  更有好事者指出,日前威國公曾無理囚禁了居住在他府內的京兆尹魚長崖,雖然稍後便釋放了魚大人,但身為百官之首,濫用私刑,所囚者還是朝廷命官,威國公實在是目無法紀,目無朝綱。該好事者痛心疾首地指出,威國公根本就是社稷之蠹蟲,朝野之禍害。

  十餘年來,敢公然從良知和品行上指責威國公的,這還是第一次。

  一切的矛頭,都指向了威國公。

  威國公對著整個朝廷憤慨的目光,只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話:

  「威國公府裡,並沒有這麼一個小妾。此事全憑馮通一句話,如何能牽連到本公身上?」

  眾臣無語。皇帝陛下高踞殿上,寧靜微笑:「國丈大人的清譽自然重要。此事關係重大,必須要查個清楚。」

  劉白玉在暈厥了一天一夜之後,終於緩緩醒轉。因為身子重傷未愈,便一直留在香羅殿養病,而金鳳也更方便貼身照看。對於自己的救命恩人,金鳳自然耐心許多,偶爾也會暗自揣度劉白玉捨身救她是否是有什麼其他的用意,可是受人之恩是事實,別說劉白玉未必心懷它意,就算是帶著算計來演一場戲,金鳳依然還是要感念她的恩德。

  劉白玉在香羅殿養傷養了一個多月,才勉強可以下地。這期間太后和徐太妃,以及其他的公主夫人們都前來探望過,段雲嶂也來談問過幾次,在段雲嶂面前,劉白玉卻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只像對待其他人一般,淡薄有禮。金鳳看在眼裡,微微驚奇。

  身子好下來後,金鳳便張羅著送劉白玉回亭羅殿。於是熱心地坐在劉白玉窗邊,商量要順便添些新的用度,哪些新採集的藥材要一併送回去。她自己絮絮地說了許久,未注意到劉白玉已自己披著外衣從床上緩緩坐起。

  「妹妹。」劉白玉道。

  「嗯?」金鳳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劉白玉端詳著自己瘦削的手腕,腕上曲折的紫紅色血脈,透過玉色的透明肌膚顯現出來,有一種詭異的美感。

  「妹妹,我想出宮了。」

  金鳳愣住。

  「你說什麼?」

  劉白玉神情有些蒼白,唇角卻浮上一抹清淡的笑意,略略偏過頭的樣子,讓金鳳想起了第一次見她時,那個紙窗前托著玉淨瓶的無瑕少女。

  「我說,我想出宮呢。」

  金鳳張了張嘴。

  劉白玉宛轉地歎息了一聲:「怎麼了,妹妹,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麼?」

  金鳳沉默。她忽然覺得心裡有些隱隱的痛楚,甚至,她覺得有些厭惡起自己來。從妹妹到姐姐,從姐姐又到妹妹,劉白玉經歷了一場多麼可笑的夢魘,而金鳳自己,難道不是一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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