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皇后劉黑胖 | 上頁 下頁 |
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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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鳳將手肘撐在小幾上,頗具興味地打量了劉白玉許久,才道:「白玉,你難道不想家麼?」 「那裡不是我的家。」劉白玉飛快地答。 「那你不想念大夫人,不想念我爹麼?」 劉白玉此時將臉轉回來,有些意外地看了金鳳一眼,哼了一聲。 車廂內一時有些冷場。 金鳳仍然津津有味地盯著劉白玉看。 美人的側臉,也十分美麗。 這樣美麗而富有才情的女子,難道當真要像一朵無人問津的幽蘭,老死深宮麼?錯的究竟是誰?那將她禁錮起來的,究竟是這世間的無情,還是她自己內心的執念? 金鳳這些日子以來多了愛情的滋潤,心也軟了許多,覺得劉白玉這樣自己將自己鎖在深宮裡,缺了男人的滋潤,到底少了許多人生的樂趣。 何況,劉白玉缺少人生的樂趣,必然又要來搶她的男人。 她以手支頤考慮良久,自以為十分友好地道:「白玉,出來這一趟,你就別回宮了吧?」 劉白玉一怔,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半晌她苦笑:「姐姐,還是容不下我麼?」 金鳳默默低頭,終於對她說了一句發自肺腑得不能再發自肺腑的話:「你自以為苦命,其實說到底,你的命,都是被自己糟踐成這樣的。」 一個美麗而富有才情的女人,倘若她的人生平順而普通,她必然會覺得十分乏味。於是她拼了自己的力量,也要將人生弄得淒慘一些,否則她的美麗和才情如何凸顯?否則她哪來這麼多的牢騷和情思?否則她豈不是會在平順而普通的人生中變成一個平順而普通的女人? 說到底,劉白玉並沒有害過誰,而正是因此,金鳳才尤為惋惜。 威國公府的朱漆大門,便如多年以前一樣鮮亮。而金鳳的心情,卻已不同。 雖然一切從簡,皇后的禮儀架勢仍在,威國公府一干內眷,跪在府門口迎接。金鳳掃了一眼,劉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是不在的,而威國公站在最前方,腰杆挺得筆直,鬢邊卻見白色,那許多歲月的紋理,也在他眼角粘連不去。 由宮女攙著下了車,金鳳攏了攏金色袍袖,在劉歇面前站定。 劉歇負著手,靜靜看著金鳳,眼角微帶著些冷意,並沒有要下跪行禮的意思。 「娘娘,您長高了許多。」 金鳳勉強笑笑,唇角有些抽搐。這是她第三次見她的父親。第一次,是在黃家巷子的小院,那時他仿佛從天而降的神將,隨意撥亂她的全部生活。第二次,是在她出嫁的時候,那時他對她沒有任何命令或要求,直教她覺得,即使她成了一國之母,也不過是他指下一顆黑白不分的棋子。 如今,這第三次,他依舊像一個高高在上的主人,端詳著她。他思索的是她此舉背後的含義,是她在他一手控制的天下中還有那麼一絲重要性的地位,而不是她這個人,這個作為他親生女兒的人。 「劉黑胖,不許給我丟臉。」出宮之前,段雲嶂咬著她的耳垂叮囑。想到這裡,她直了直脊樑。 「威國公勞苦功高,本宮免你跪拜之禮。」金鳳清晰而矜貴地吐出一句話。 劉歇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不等劉歇說什麼,金鳳隨意揮了揮袖子:「跪著的眾位夫人,也都起來吧。」言罷,她邁起她的鳳頭鞋,踩著紅綢,兀自往內走去。 領頭跪著的三夫人慢慢直起腰來,臉上有些難看。 「這丫頭……」十餘年不見,當真成了皇后了。 劉歇的臉上,浮現一絲含義不明的笑。 「果然是我劉歇的女兒。」 公事已了,接下來的,便是私事了。用過了規矩繁複的晚膳,皇后娘娘在書房接見威國公。 金鳳卸下了朝服,換上便服,在威國公面前規規矩矩地拜了一拜。 「父親。」 書案後,劉歇微揚著唇角,轉過身來。 「金鳳,你這些年來,過得還好?」 金鳳頓了一頓,怎樣算好,怎樣算不好呢? 「女兒過得還好。」 「段雲嶂對你可好?」 金鳳聽他直呼皇帝名諱,心中突了一突,面上仍不動聲色。 「皇上他……」 還未回答,劉歇已朗笑著打斷:「他怎麼可能會對你好?你既不是什麼絕色佳麗,又是我劉歇的女兒。他既不敢沾你,也不願沾你。」 金鳳囁嚅了一番,終究沒有說什麼。 劉歇覷著她低垂的頭顱,驀然歎息了:「血濃於水。你得記住,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劉歇的女兒。就算我有一日倒了,死了,你也是我的女兒。」 「女兒明白。」 劉歇怔怔看著她順從的樣子,半晌,有些疲憊地在椅子上坐了。 「我還記得十多年前我在那個小院子裡第一次見到你的情形。金鳳,在那之前,我從來不相信你是我的女兒。一個身份低賤的繡娘,怎麼可能生得出我的女兒?我以為,定是她懷了別人的孩子,又妄想栽贓在我身上。」 金鳳倏然抬頭:「我娘,她不是這樣的人。」 「如今我自然知道。」劉歇不甚以為意地擺擺手,「就在那個小院裡頭,不過兩三句話,我就確信,你是我的女兒。」 「就因為我答出了您的問題麼?」金鳳眼眸裡洩露出一點悲哀。如果當初她並沒有故作聰明,那麼今日一切,是否會完全不同? 「不。」劉歇輕笑,「我當時想,只有我劉歇的女兒,才這麼會裝傻,這麼會騙人。」 「如今,這一隻小麻雀,也變成真正的鳳凰了。」劉歇垂首盯著自己的手指,仿佛很吃驚的樣子,「聽說如今宮裡頭人心都向著黑胖皇后,就連太后娘娘的心,也被你收買了。在這種情形下,你就是做下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怕也沒有人會相信吧?」 金鳳的肩膀,終於忍不住顫了一顫。 「父親,要我做什麼?」 劉歇靜靜打量著她的面容,良久,慢慢道:「我要你做什麼,難道你就會乖乖去做麼?」 金鳳不語。 劉歇笑了:「金鳳,慌什麼。我畢竟是你爹。」 「你也是劉萼的爹。」 劉歇漫不經心的神情似乎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你的意思,萼兒的死,是我的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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