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劉黑胖(35)_戈鞅

三五

　　在這一場恩榮宴上，柴鐵舟、魚長崖、周大才子、劉黑胖，乃至皇帝段雲嶂都不知道，命運的小木輪子吱呀一聲開始轉動了，而他們各自都被推向未知的洪流中。

　　據說柴大狀元回家以後，調動了一切可能調動的人脈，包括他奶娘的表舅的侄子的連襟的姨表妹在宮裡的乾女兒，終於調查清楚了一件事：宮裡面從來沒有收過黑胖的宮女。然而當今的皇后娘娘，威國公之女，卻是一位黑胖。

　　饒是柴大狀元這樣的儒林狂人，鐵打的男兒漢，聽到這話也不由得汗濕重衣。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恩榮宴後，段雲嶂問金鳳：「你今天似乎心事重重的，在想什麼？」

　　金鳳睜眼說瞎話，「沒有啊。」

　　「那枝木芙蓉又是怎麼回事？」

　　金鳳腮上染上幾許玫瑰色，羞澀一笑，「別人送的。」

　　段雲嶂沒來由地打了個冷戰。

　　風月揣著她那些寶貝裝備來到了軒羅殿。因為皇帝陛下傳下話來，要召見她。

　　她內心充滿了粉紅色的小氣泡，英俊瀟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要召見她呢，而且是單獨召見。天啊，她是不是應該趁此機會請皇帝陛下也給她題幾個字呢？

　　段雲嶂從奏摺後面露出半張臉，漫不經心地道：「你就是皇后身邊的貼身宮女？」

　　風月戰戰兢兢地跪下，「回皇上，奴婢正是。」

　　真不虧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啊，連半張臉都那麼誘人。雖然他沒有傳說中的一甲三進士那麼美名遠播，然而作為一個少年皇帝，他擁有旁人無法企及的氣度和丰姿。風月如癡如醉地想。

　　段雲嶂自然不知這小宮女對他的遐想，合上奏摺道：「你走近些，朕有話問你。」

　　風月格外乖巧地膝行一段，在段雲嶂面前跪好。

　　段雲嶂斟酌了一下用詞，「朕問你，恩榮宴那天，皇后娘娘都做了什麼？」

　　風月想了想，「娘娘早晨起來，胃口格外好，配著白飯吃了兩碟青椒炒臘肉。用過早膳後去太后宮中問安，然後在太后宮中聆聽垂訓兩個時辰，午後便去御花園中佈置宴會，一直到傍晚開宴，恩榮宴後回宮，娘娘覺得餓了，就又叫了一碟青椒炒臘肉……」

　　「行了行了行了……」段雲嶂聽到青椒炒臘肉就頭痛，「朕只問你開宴前，皇后都做了什麼。」

　　「開宴前，娘娘一直都在御花園啊。」

　　「可曾見過什麼人？」

　　「呃……見過太后娘娘……奴婢……和下面的宮人……沒有了。」

　　段雲嶂蹙眉，「你一直都跟在皇后身邊？」

　　「不是。奴婢中途離開過一陣。」皇后娘娘使壞，用閭王爺嚇她，她只好抱頭鼠竄。

　　「這期間，皇后一直都在御花園嗎？」

　　「是。」

　　段雲嶂沉默。一定是的，一定是這期間，黑胖見了什麼人，那人還送了她一枝木芙蓉。

　　一想到那天提起木芙蓉，黑胖臉上的神情，段雲嶂就覺得胃疼。

　　「朕再問你，這期間，皇后都是一個人在御花園嗎？」

　　「應該是……」

　　「這期間可還有別的什麼人去過御花園？」

　　風月迷迷糊糊地睜著眼睛，皇上難道沒有發現，他一直在重複地問同一個問題嗎？

　　段雲嶂瞧著風月顫抖的背脊，歎了口氣，「你下去吧。」

　　最終，風月也沒有鼓起勇氣要求皇帝陛下，「可以給我題個字嗎？」而最終，皇帝陛下也沒有鼓起勇氣問風月，「你知不知道皇后那枝木芙蓉是誰送的？」

　　風月從軒羅殿回來，正看見她家娘娘和一個男子面對面坐在大殿裡邊說笑邊敲核桃。那男子聽到門口的響動，轉過頭來，一雙明亮烏黑的眼眸正對上風月的視線。

　　風月袖子裡的寶貝又嘩啦啦地掉了一地。不過這一回，她沒有去撿，而是長大了嘴，淒厲地慘叫了一聲，然後拎起裙擺掉頭就跑。

　　大殿內，段雲重久久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他摸了摸鼻子，「皇嫂，我長得很嚇人嗎？」

　　金鳳一錘子敲破一個核桃，然後冷笑，「不是你長得嚇人，你只是造孽而已。」

　　閭王爺段雲重每個月進宮的流程大致是這樣的：先去太后處請安，再去徐太妃處撒撒嬌，路上再鑒賞和調戲幾個小宮女，然後徑直到皇后宮裡敲敲核桃，嗑嗑瓜子，說說廢話，直到晚膳前再到軒羅殿埋頭于奏摺中的段雲嶂那裡露個臉，這形式就算走完了。

　　一開始，段雲重還會去亭羅殿劉白玉那裡走走，然而去了幾次後，他就再也不肯去了。金鳳問他為什麼，他神色傷感地道：「在她心目中，我大概只是個紈絝子弟吧？」

　　金鳳心說，你本來就是個紈絝子弟。不過她善良地把這句話吞進了肚子裡。

　　段雲重的哲學很簡單，不過卻十分實在，他對劉白玉有好感，可是劉白玉讓他清晰地認識到了，他們倆不是同一個層次的人，於是段雲重便避而遠之，以免傷懷。

　　而顯然在段雲重的觀念裡，金鳳和他是同一層次的人。紈絝子弟對於和自己同樣樂於享受的人也是相當有好感的，更何況，段雲重和金鳳一樣，都是熱愛堅果的人。

　　這日段雲重結束了在香羅殿的閒磕牙，來到軒羅殿露臉的時候，卻被段雲嶂喚住了，「朕聽說你每次進宮，都要在皇后宮裡待上一兩個時辰？」

　　這話就像一個晴天霹靂打在段雲重腦袋上，他瞬間就懵了。自己怎麼就忘了，雖然黑胖皇后不受待見，可她畢竟名義上是皇帝的女人啊！

　　「皇兄……臣弟對皇嫂，那可是一片純孝之心，絕無他意……」他打著哆嗦。

　　段雲嶂笑了，「朕明白。」

　　段雲重偷覷一眼皇帝的臉色，很想沖上去抓住他大叫：你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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