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劉黑胖(16)_戈鞅

一六

　　段雲嶂的心往下沉了幾分。她說沒有，他卻越發確信是有了。

　　這黑胖丫頭，平日裡拿腔捏調，一副很正派的樣子，私底下卻常常冒出些令人咋舌的念頭。而當你被她的猥瑣震驚得無以復加的時候，她卻又迅速地回到了正派的樣子，還讓你覺得，你把她想得這樣猥瑣，其實是你太下作的緣故。

　　真是個危險的女人。

　　金鳳完全不知道段雲嶂的腹誹。她取來準備好的一本《三元延壽參贊書》，塞進段雲嶂的袖子裡，「皇上，你得裝作不經心地把這本書落在太后宮裡。」

　　「為何？」

　　金鳳笑得意味深長，「不可說，不可說，山人自有妙計。」

　　段雲嶂背脊上浮起一層涼意。

　　段雲嶂去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娘娘一見他，淚就下來了，「皇兒，幾日不見你怎麼……怎麼成了這副樣子……」面色雪白，眼瞼黯淡，這分明是病入膏肓之兆啊。「來人，快傳太醫！」

　　段雲嶂連忙攔住太后，「母后不必了，這都是那黑胖玩的把戲，不必理會。」

　　太后娘娘驚魂未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

　　段雲嶂向太后彙報了這幾日功課的進展，見太后一直盯著他看，不由得渾身不自在起來。他捏捏袖裡那本書，咬了咬牙，就信那小黑胖一回吧！於是將書悄悄放在背後，便向太后告辭了。

　　太后想著他說的把戲，越想越糊塗。這時內侍在一旁說：「皇上落下什麼東西了？」

　　太后心中一動，便看到段雲嶂剛才坐著的椅子上果然放著一本書。「拿來我看看。」太后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那書平平整整，中間卻有一頁被折起來了，太后展開一看，便看到那書頁上用朱砂筆圈出來的一段話，太后瞬間面如土色。

　　半晌，太后像失了幼獸的母獸一樣尖叫起來，「傳女史，傳女史！」

　　第二日，金鳳便收到消息。即日起，她不必再侍寢了，而且誰都不許再侍寢了。

　　段雲嶂好奇地一下朝就飛奔過來問她，究竟使了什麼法子。

　　金鳳但笑不語。她知道，段雲嶂要是發現了真相，估計會一巴掌拍死她。

　　而太后娘娘，則終於認識到了揠苗助長的道理。那用朱砂筆圈起來的一段話是：「男破陽太早，則傷其精氣；女破陰太早，則傷其血脈。書雲：精未通而禦女，以通其精，則五體有不滿之處，異日有難狀之疾。」

　　金鳳默默地想：知識就是力量。

　　經了這一場事情，太后娘娘對金鳳的態度改變了許多。

　　太后娘娘眼裡心裡，都留意下了金鳳這個人。從前金鳳對太后娘娘而言，是個符號，是個木偶，而且上面還貼著「威國公之女」這五個大字，可如今，金鳳成了她心頭的一鍋熱油。

　　除了搶魏太傅戒尺那一回，金鳳從來沒幹過什麼出格的事。可是金鳳卻在日積月累之中，一點一滴地滲透到皇帝的生活裡，漸漸擁有了存在感。這一切都讓太后娘娘驚心。

　　這並不僅僅因為金鳳是劉歇的女兒，還因為，金鳳是一個行事讓她完全拿捏不住的人。她總是在你快要遺忘她的時候，驚覺她其實一直都在。

　　「聽說最近皇帝常去你宮裡？甚至比到哀家這兒請安來得還要勤？」太后娘娘終於按捺不住，當著金鳳的面撂下話來。

　　金鳳怔然，覺察出太后這口吻裡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並沒有。皇上不過是喜歡臣妾宮裡炒制的瓜子，偶爾來討一些罷了。」

　　太後半合著眼皮，「這樣啊。皇帝既然喜歡你那兒的瓜子，那你就常常做一些送到他宮裡，也就是了。讓堂堂天子親自到你宮裡去討要，成何體統？」

　　金鳳明白了，這是叫她離皇帝遠一點。大概上回的《三元延壽參贊書》真把太后嚇著了。她想了想，也只能答一句，「是。」

　　「皇后，你有十三了？」

　　「快十四了。」

　　「是啊，皇帝也都已經十五歲了。」太后娘娘感歎了一下。

　　「皇后，這後宮裡大大小小的事務繁雜得很，哀家一個人，有時真覺得有些吃力啊。」

　　「太后，不是還有徐太妃嗎？」

　　「徐太妃，只管教她那個兒子已經夠她操心的了，如何還能幫得了哀家？」

　　金鳳蹙眉，太后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要這樣話裡有話呢，她才十四歲，又不是四十四歲，總教她猜心，她會老得很快的。

　　金鳳想了半天，依然不懂，只好試探性地問道：「太后您要不要找華太醫多看看，他對養生這方面的東西懂得似乎特別多。」

　　太后輕咳了一聲，「皇后啊，你怎麼就是不懂哀家的心思呢？」

　　我又不是您肚子裡的蛔蟲……

　　「臣妾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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