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皇后劉黑胖 | 上頁 下頁
一〇


  總的來說,皇后娘娘的生活過得還算愜意,不知不覺的,竟把整個皇宮都走了一遭,文宣閣裡面皇后讀過的書也擺了整整兩櫃子。

  當然,看的都是些無用之書,走的也不過是無用之路。因為自新婚之夜以後,皇帝就再也沒有踏進過香羅殿一步。

  素方有時候瞧著皇后娘娘用膳時狼吞虎嚥的樣子,心裡覺得她有些可憐。這麼與世無爭的人,怎麼就落到一個無人管、無人問的地步了呢?將來一輩子,只怕都只有失寵的份了。

  誰教她是劉歇的女兒呢?誰教她不僅是劉歇的女兒,胃口還這麼好呢?

  終於有一天,素方看不下去了,伸手攔住皇后娘娘往嘴裡扒飯的筷子,「娘娘,您今天就少吃些吧。」

  金鳳皺眉,「為什麼?」

  「您再這麼吃下去,皇上一輩子都不會來咱們香羅殿的。」

  金鳳摸了摸凸出的腹部,「我不吃,他就會來了嗎?」

  「……」素方不知該怎麼回答,「娘娘,您還記得皇上長什麼樣子嗎?」

  金鳳認真想了想,「大婚那天晚上看了一夜,長得倒是不錯,不過……現在想起來,是有些模糊了。」

  她見素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轉了轉眼珠,咧嘴笑,「素方,你說皇上每天都做些什麼事情?」

  素方道:「皇上日理萬機,自然是很忙的。」

  金鳳淡笑,「日理萬機的是我爹。皇上除了上朝露個臉,還做些什麼?」

  素方嚇了一跳,「皇后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皇上每日除了要去給太后娘娘請安,還要去上書房和皇弟皇妹們一塊兒讀書,晚上還有功課要做。前兒個皇上少了魏師傅一篇文章,被魏師傅把手心都打紅了,太后娘娘為這還流了不少眼淚。」

  「哪個魏師傅?」金鳳好奇起來。

  「就是魏鄉洲魏老太傅,先帝爺少年的時候,這位大人就是太傅了,他還打過先帝爺的手心呢。」

  「怪不得連當今聖上也敢打了。」金鳳喃喃地說,半晌才對素方道,「素方,你莫急。本宮不記得皇上的長相沒什麼,只要讓皇上記得本宮的長相就行了。」

  「……」素方腹誹著,您那長相,皇上想忘記也不容易吧。

  素方只當金鳳隨口說說,卻不料金鳳真留心把這事給辦了下來。

  過了幾日,又是劉大夫人進宮的日子,金鳳便對劉大夫人說了這樣一番話,「母親,我進宮之前就曾在私塾裡跟著先生讀書,只覺得終身受用。進了宮以後年紀小,管不了什麼事,可是就這麼不學無術下去,也是不行的。所以我想和眾位皇子、公主一起去跟魏師傅學些道理,只是怕太后娘娘那邊不同意。」

  劉大夫人細細地打量了金鳳的眉眼一番,欣喜道:「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心思,我回去便跟你父親說說,太后娘娘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晚上回府,劉大夫人將這一番話隻字未改地在枕頭邊兒對劉歇說了,劉歇一聽,也深感欣慰,覺得這個女兒除了能當擺設占個位子之外,還有別的可期待之處。於是第二天,劉歇便在朝堂上將這事提了出來,太后娘娘和皇帝的臉立刻就青了,可是實在也找不出話來反駁,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隔了兩天,尚書房裡便添了一張小書桌,當然,是擺在離皇帝最遠的一個角落。

  魏太傅是一位威嚴的老人,雪白的長髯帶著弧線流瀉到襟口,匯成一個整齊的尖尖,無限風流。

  魏太傅的戒尺也與別人的不同。戒尺是用金糅合了鐵打造的,邊緣特別鋒利,所以打起人來也特別疼。據說這把戒尺是先帝爺御賜的,可以上打昏君,下打讒臣,中間打蒼蠅云云。

  皇帝段雲嶂約摸不算昏君,可是一天之內,依然被魏太傅打了六七次戒尺。誰讓段雲嶂恰好坐在最前排最中央的位子。按說論性情,皇弟段雲重比段雲嶂要更淘氣一些,可是一則他脾性軟,打了幾尺便規規矩矩,而段雲嶂卻是個倔強脾氣,越打越硬氣;二則魏太傅對當朝天子寄予了更多的期待,難免愛之深,責之切。由此可見,當皇帝真是可憐。

  金鳳第一日上課,就像看景一樣,只覺得一切都十分新鮮有趣。皇家這些少男少女,在宮裡壓抑得久了,比宮外的野孩子更潑上幾分,魏太傅氣得手扶著脖子,半天才喘過一口氣。

  金鳳在角落裡拿出本《尚書》細細地看著,一邊想,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大抵都是在椅子上坐不住的,椅子對他們來說就像佈滿了蒼耳。

  想著想著,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道這群貴人們大概不曉得蒼耳是什麼東西,改天就弄一顆進宮,在香羅殿前種一種。

  偏偏這時候堂上剛好經歷了段雲重的一聲慘叫,正安靜下來,那一聲「撲哧」於是聽起來格外響亮。

  魏太傅滿臉陰霾地飄了過來,身後的袍子泛起一股白浪,「皇后娘娘有見解?」

  金鳳傻眼,「不是,實在是因為剛才聽老師講到妙處,太過興奮了,才忍不住歡呼了一聲。」她垂首。

  魏太傅冷笑,「皇后娘娘聽到哪一句妙處呢?」

  眾人都紛紛轉過頭來,幸災樂禍地望著縮在牆角的小黑胖。

  「老師,您所講的句句精妙,具體到哪一句,本宮倒不好說了。」

  「噗,」有人笑噴。

  魏太傅步步緊逼,「那皇后娘娘覺得妙在何處?」

  金鳳歎氣,「老師,既是妙處,便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只怕本宮一說出來,那妙處便如浮雲一般煙消雲散了,這可怎好?」

  魏太傅眼角的菊花紋都快抽搐成螺旋紋了。

  眼見著魏太傅拿禦戒尺的手再度握緊,坐在前排的段雲嶂突然騰地站了起來,「老師!」

  魏太傅和金鳳都訝然回首。

  「老師,朕覺得您剛才講的『生則逸,不知稼穡之艱難』實在算不上什麼妙處。歷朝歷代的皇室子弟,有哪一個不是『生則逸』,難道沒有種過莊稼就不知道如何治理國家了嗎?朕倒覺得這是周公對成王的威嚇,是企圖讓成王遠離權柄的手段罷了。」

  十四歲的段雲嶂,容顏比兩年前更有棱角,嬉鬧的神情也再難從他臉上看到。他站得筆直,無所畏懼地直視魏太傅。

  金鳳收到提示,立刻低頭飛快地翻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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