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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還不等獨孤及說完,犀利的眸光冷漠的掃過他的面龐,直驚的獨孤及腿腳一陣發軟。

  「奴才這就去取冷巾!」

  真是奇怪,在皇上面前他都很少有這樣駭然的感覺,偏偏在小王爺這裡,只消他冷眸一掃,自己就渾身發抖。

  這廂,李穆丟過一條乾淨的白絹在只芷臉上,冷聲道:「擦一擦!難看死了!」

  有沒有搞錯呀,她都被他害的流血了,他不關心不問候一下,居然對她說「難看死了」,這傢伙還有沒有人性呀?

  憤憤不平的接過白絹,狠狠擦著自己鼻上流下的鮮血,她一臉哀怨的看著他。嗚……太沒人性了,不要和他說話了!

  「你,等會兒見到聖上了,別再我來我去了,要自稱微臣。」

  雖然這些話,教她禮儀的太監們都說了不下千遍,不過他很擔心以她的性格,會說出什麼讓人無可奈何的句子。

  微微思索了下,他續道:「在皇上面前可容不得你沒大沒小的叫他大鬍子的傢伙!」

  這點是他最擔心的,剛才乍一聽到她微聲道著,差點沒把他氣暈過去。男子須長冉冉,在眾人看來非常漂亮的長須竟被這小妮子道成是大鬍子,不知聖上做何感想。

  不過,被她這麼一說,長須看來的確有些奇怪了。

  忍不住在唇畔勾勒出道不自覺的莞爾,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因為練武的原因,他並不適合留須。

  然,這無損他傾城的模樣,雖然時常被不長眼的男子當成女子。

  想到這,他眸光陡然一冷,驀然憶起只芷無須,若不想那麼快被人揭穿,他還需好生思量番。

  「你怎麼知道我叫皇上叫大鬍子?」驚詫的瞪大圓圓的眸子,只芷滿臉的不可置信。忽然想到什麼般,她哀怨的瞪著李穆,小臉上滿是控訴的神色。

  「你偷聽我說話?」

  話未出口,她光潔的額頭就被李穆屈起的食指和中指輕輕敲了敲。

  「小笨蛋!你說話我是不需要偷聽的!」還是忍不下心對他漠然言語,但是該警告的話,他還是得說明白了。

  小妮子這才想到剛才自己說話的聲音那麼小,李穆的確要偷聽也沒可能。

  正想著,小太監獨孤及已快步捧了濕巾過來。

  取過冷巾,李穆冷峻的冰顏看不出任何的顏色,只在獨孤及捧著的鎦金芙蓉盆中輕輕用冷巾蘸了些水,擰乾,然後敷在只芷額頭。

  「仰著頭,別說話。」

  輕輕呵斥著,他繃緊的俊顏沒有表情,只是在犀利狹長的細眸中閃過抹淡不可見的關心。

  乖乖任他在自己臉上折騰,小妮子總算安靜下來,倒不是說李穆的話管了什麼用,只是她鼻子被撞的生痛,多說一句就痛苦一分。

  思來想去,還是安靜點比較好。

  待李穆細細為她擦淨了臉上沾得亂七八糟的鮮血後,直到確定她的鼻子再不會汩汩流出大片大片的鮮血,這才帶他進了禦書房。

  第一次面聖,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吧。高大恢弘的金鑾,沉沉迫下壓力。玉石雕欄,琉璃瓦兒,處處昭顯出威武不凡的氣勢。

  只芷心下一緊,暗暗握好小小的拳,眼眸中倏閃過抹堅定的光芒,來了。

  是的,來了!

  禦書房位於一片竹林花海之後,卵石鋪就的大路,按四時分佈著各種花鳥與植物。陽光下,熠熠散發出別樣的威儀。走上去,猶如走過了春夏秋冬,古代的神鳥與異獸,或安詳、或昂首,無不彰顯出皇家的氣勢。

  按理兒說,傳召的時日合該有個統一,但這次因為是長孫皇后旁擊側敲說服了聖上,所以也就沒了那多的禮數,直接傳狀元郎前往禦書房。

  一路走著,只芷腦海中走馬燈似地把歷史書上描述這位盛唐天子,貞觀之治的開明聖君的資料翻了個通透。只差沒連小書攤上賤價買出的盜版野史也翻了出來。

  經過小妮子高密度、準確率極高的分析,某人嘴一歪,樂呵呵地得出結論。

  別怕!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這傢伙,應該沒那麼難對付。書上都寫得清楚了,明君啊!人家可是明君!她還那麼多慮幹什麼。

  就這種超級好面子的人啊,三兩句話兒一堵,只要扣上頂「君不明,天下臣子有所不服」的大帽兒,看他能喜怒不定,還能吃了她不成。

  那啥啥的,說什麼「伴君如伴虎」,哪兒那麼多麻煩!

  想的總比做的容易,也不知她到底想到哪兒去了!

  「噝,呼!噝,呼!」深呼吸兩口,小丫頭普通清秀的小臉上,帶著些許剛才流鼻血後供血不足的蒼白,一雙大眼兒骨碌碌地轉得機靈。

  旁人看了,只道是個有趣的少年狀元兒,卻不知某個心裡提了七八桶水的傢伙,正上上下下給自己打著氣。

  尹只芷,抬起頭兒來,你是狀元爺!可不是啥不三不四的地痞流氓,幹什麼畏畏縮縮,可別丟了二十一世紀雲峰學校天才少女的臉啊!

  嗚……可是,怎麼腿還是在打顫啊?

  走過三兩方竹林,前方琉璃瓦、白玉雕龍的一排建築赫然入眼。周遭,錯落有致的站著身穿輕甲的御林軍。一個個精神抖擻地持著雪亮的長槍。

  那目光,寒冷地猶如冰水裡撈出來的,是經歷過沙場血戰生離死別的目光,不帶絲毫的感情,冷冷逼來,直似個冰做的鉤子,血淋淋地要把人開膛破肚。

  李穆的眼神雖然同樣冰冷地不帶任何情緒,但那樣的淡漠,是仿佛不存在的寒風。和這種好像要殺人吃人的目光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第一次看見李穆時,只芷只會覺得寒涼,但不帶任何的厭惡。看到這些御林軍時,她會害怕,會有不明的厭惡感。一害怕,小妮子兩腿戰慄地就更厲害了。

  哭死了,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暗地裡把自己罵了個狗血噴頭,可她就是沒辦法不害怕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嗚……她承認自己的膽子,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大好不好啊。

  正發寒的時候,她汗津津的小手忽然被一個大掌握住,冰涼的,卻傳遞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直驚得小東西下意識就抬頭望去。

  拉著她的手,李穆抬起頭,氣質卓然地從雪亮亮的一排長槍中,漫步走進。

  身後此起彼伏地傳來御林軍行禮時衣袖摩挲的聲音,齊刷刷帶著雷厲風行的感覺。小傢伙怯生生地抬起頭,赫然發現,這些軍人們,看向李穆的目光中,有明顯的崇敬與畏懼。

  身側的男子,猶如是發光的星辰般,散發著不可小覷的傲然與淩厲,那樣的尊貴,那樣的刺眼,縱然連抬起手、護住眼睛,也會不小心被灼傷。

  手背上依然是冰冷的溫度,雖然沒有言語,只芷卻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不用擔心,心裡莫名的一暖。

  待通報過後,禮數周全,見著李世民時,已經是卯時已過。傳召在禦書房中。道著是單間,但前後近百坪的寬綽,足讓只芷這小妮子愣了好半天神。

  淡雅的竹制茶几、紅木雕花的太師椅,三三兩兩地擺放,恰襯托出書房的雅致。一面唐仕女屏風,色調明豔而不顯輕浮,正居房門前,內間的東西看不明了。

  遺憾地嘟起粉粉的唇,只芷略帶點失望的眼神胡亂瞅著,正好奇的空兒,忽然渾身一定。哎呀,糟……糟糕,她忘記現在自己是在面聖。

  李穆還是那副冰塊臉的模樣,閑閑的,雙手環胸倚著牆壁,狹長而銳利眼眸被長長的睫毛遮下了冰冷的眸光,俊美得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般,驚心動魄。

  在那凜然如冰的氣勢下,只芷本來覺著他應該跪拜聖上,卻忽然不敢出聲,仿佛他見著聖上,本該就是如此的模樣。

  再一轉眸,赫然發現坐在上座的中年男子正饒有興味地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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