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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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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特道:「我本打算等忙完新年,去巴黎拜見吳先生和夫人,正好你們來了,那就等婚禮過後就赴任。但茶姑娘還下不了決心,你們是她的家人,你們說的,她一定會聽。」 紫菀上前拉住欲哭不欲的喚茶道:「快做新娘子了,怎麼這幅神情?你瞧懷特先生多有誠意,差點就去了巴黎。」 喚茶又哭又笑,道:「叫我怎麼捨得下小姐和霜小姐?沒有我,你的衣服誰來管,想吃家鄉菜了誰來做?誰教霜小姐唱歌兒?要是都由著那個瑪吉來,霜小姐怕是連吳鎮話都不會說了。」 紫菀不答,反向喬之珩看去,喬之珩頷首道:「美國比倫敦好,自由開放更有活力,你去了紐約,雖然離我和阿妹都遠了,倒只有比在嫁在倫敦更讓我放心。喚茶,你就去吧。」 第四十五章 曲闌 「馬賽」號郵輪上,吳菊人夫婦和喬之珩夫婦坐在太陽傘下打著橋牌,一邊聊著天。旁邊一張桌子上,喬治喬冶和霜霜在下國際象棋。喬治十七歲,喬冶十五歲,都長成面目英俊的小夥子了,身材也像他們父親一樣又瘦又高。霜霜燙著卷髮,粉嘟嘟的小臉像蘋果。 喬之珩問:「阿妹,三十三歲了,有什麼感慨沒有?」 紫菀道:「老了唄,還能有其他什麼的想法?霜霜都十二歲了,我還能不老?」 秋露叫了牌,道:「我在這裡呢,別說這個老字,我不愛聽。」 紫菀笑道:「我們都老,就你一個人青春常駐,像個狐狸精似的越活越年輕,年紀都長到阿黃身上去了。」說著打出一張牌。 秋露望著吳菊人道:「我像是有一次偷聽到你叫她狐狸精的,看來這個詞是你的專屬,可不好亂用。」 吳菊人合上牌,道:「我不要,Pass。」直接Pass了,不接話茬。 秋露咯咯地笑道:「查理,這兩人簡直是雌雄大盜,合作得那叫一個好,不知贏了我們多少東西去了。我是年紀活到阿黃身上去了,不像妹丈,越來越老成。頭兩次見到他,還有說有笑的,這兩年就跟老僧入定一樣,話都少了。妹妹,你不覺得他悶嗎?」 紫菀輕俏一笑,道:「悶的人會叫我狐狸精?」 說得秋露大笑,喬之珩莞爾,吳菊人搖頭,岔開話題說道:「岳父這次把我們都叫回去,怕是不行了。我們也真是不孝,這麼多年都不回家,老人家不知多冷清。」 喬之珩道:「他才不會冷清,有戲子陪著他,從來不會想到我們的。我就從不記得他教過我讀過書習過字,把我扔給塾師就不管了。我娘死得早,小時候全虧阿妹的親娘照看。阿妹的親娘死後,他又買了兩房妾,把阿妹扔給小妾,也不管了。有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父親,哪個孩子會有健全的人格?中國不亡才怪。還好阿爹只是唱戲,還沒抽上鴉片,不然還不知道怎麼樣。」 紫菀道:「阿哥對阿爹成見很深啊,阿爹今年是七十三歲的人,阿哥也快四十,怎麼說起這個還有氣?」 喬之珩道:「我不是氣阿爹,我是對這個國家感到無望。阿爹不過是舊中國的一個縮影罷了。妹丈,你父親是個怎樣的人?」 吳菊人道:「我父親倒是管得嚴,從頭管到腳,一不如意,拿起手裡的東西就打。拿到算盤是算盤,拿到雞毛撣子就是雞毛撣子。我家的算盤都是紅木的,也算結實,但壞在我身上的就不下十把。我一挨打就逃到鄉下去,十天半月不回家,一回來,又是一頓打。宛玉,你以前不是問我是不是小時候淘氣才不好好念書的嗎?其實是被打得沒工夫念書。舊式教育是要不得,這次回去,我想辦一個學校,英國式的,招收本鄉本鎮的孩子去上學,不收學費,專學西洋學科,有出類拔萃的,再送到英法來留學。我看喬治喬冶兩個就學得很好,霜霜也不差。會畫畫會唱歌會彈琴,還有跑步體操健身的課目,一個個臉上都是朝氣,看著都讓人高興。」 喬之珩大感興趣,道:「妹丈這個主意好,你辦學校,我來請教師,我們兩個聯手,把吳鎮的教育辦起來。辦學校的資金我們兩人一人出一半,校址嘛,喬家的空房子多得很,騰幾間出來就行了。」 吳菊人點頭道:「大哥也有意,那就更好了。不過你既然捐出了校舍,資金就我一人來好了。我商行裡的布匹茶葉哪一項不是出自本鄉本鎮,也該回報些了。」 秋露道:「你這些年寄給同盟會的銀子也有幾萬兩了,要說回報,早回報了。留些給霜霜,不好嗎?」 吳菊人道:「寄給同盟會的是為了推翻帝制,建立共和,什麼時候成功還不知道,吳鎮的人要得到實際的好處,遙遙無期。我離開家鄉這麼多年,能盡一分力就盡一分吧。霜霜嘛,宛玉的陪嫁分她一半,就足夠她體面了。」 秋露對紫菀笑道:「聽見沒有,連你的嫁妝都算計進去了。」 紫菀卻不笑,把手蓋在吳菊人手上,道:「就算把我的頭油都放進去,能助你成事,也無不可。」兩人相視一笑,心有靈犀。 喬之珩和秋露看看這兩人,再互望一眼,聳聳肩頭,無話可說。 打完牌,吳菊人就不見了,秋露問紫菀,紫菀笑而不言。到晚上吃飯時,三個大人和三個孩子坐在餐廳裡,就見吳菊人端著一隻大號湯盬從餐廳廚房裡出來,把盬子放在餐桌上,揭開蓋子,道:「宛玉的長壽麵,大家都來吃。」用挾甜點的大夾子把面分盛在七隻深底湯盤裡,又用長柄湯勺舀上麵湯,第一碗先給紫菀,挨下來是秋露、喬之珩,再是三個孩子,最後才是自己的。 秋露看著湯盤裡的菊苣蘆筍蝦仁面,菊苣淡黃,蘆筍碧綠,蝦仁粉紅,麵條細滑,上面還撒得有切得極細的法香,驚訝地道:「哪裡來的?這法國廚子會做這種切面?」 紫菀笑道:「他做的。每年我過生日,他都要給我做一碗長壽麵。我本來不愛吃面,但他做的面,我全吃下。」欠身在吳菊人臉上吻一下,道:「多謝三哥。」 吳菊人道:「船上菜蔬不多,又都是朝鮮薊洋白菜之類的,我倒想給你做一碗雪菜肉絲竹筍面,可惜弄不到材料。還好馬上就要到家了,回家盡有得吃。」 秋露用叉子卷了麵條吃一口,又問:「那這面呢?」 吳菊人道:「廚房有的是麵粉,我問廚師要了兩磅,再加幾個雞蛋,和在一起揉勻了擀開來,再切細煮熟就行了。一年到頭吃西餐,生日總要讓宛玉吃上一碗中國的麵條。」 紫菀道:「三哥,你跟廚房混得這麼熟,快跟你的夥計阿陳差不多了。」 吳菊人謙道:「我哪裡比得上他,要真是他在,只怕連竹筍也弄得出來。」 喬之珩埋頭吃面也不說話,直到把麵湯喝光了,才道:「妹丈怎麼會做的麵食?」 吳菊人道:「逼上梁山。把帶去的乾貨吃完了,只好自己想辦法動手了。不光是我,宛玉也會自己醃鹹鴨蛋,還曾想怎麼做皮蛋。」 秋露道:「這兩人大概在家裡就想怎麼吃家鄉菜了,還好我的胃粗,不然要想依靠查理吃點嘴刁的,還不難為死他。他除了會煮咖啡,就會用火柴點煙斗了。」 喬之珩道:「誰說的,我還會炒雞蛋。」 喬治道:「我會煎荷包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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