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四三二


  過不多時,屠家兄弟使人來報,說那夥賊人本想最後一搏,忽見劉大人派兵前來護衛,賊人立時作鳥獸散了。

  明蘭疲憊的揪眉心,「大傢伙兒都辛苦了。別的放放,先去請幾個大夫來,滿府要治病的,治傷的;回頭再清點物件家什損毀,論功行賞,一件件的,慢慢來。」崔媽媽醒是醒了,腦袋上的腫塊不知要不要緊,還有蓉姐兒的手掌,且得好好醫治。

  郝大成忍不住道:「夫人,您就不問問外頭情形如何了麼?」

  明蘭放下手,笑笑道:「劉大人雖會顧念咱們府,但比及對皇上的忠心卻又差遠了,若是宮裡沒太平,劉大人能騰出人手來救咱們麼?」

  郝大成連連苦笑,嘆服:「夫人見識實非小的能比。」

  「罷了,管它天下大亂呢,眼下我只守著兒女先好好歇一覺!」明蘭輕捶脖頸,酸痛不已,「郝管事別撐著了,收拾的差不多就成了,也去歇歇罷。」

  郝大成正要離去,忽停腳轉身,「夫人,昨夜……」他遲疑了下,「賊子中有個人,不少人瞧著……極像三爺……」

  明蘭捶肩的手停在半道,驚疑不定的望去。

  ——顧廷炳?!

  §第218回 終結章· 上

  縱有滿腹疑問,也抵不過極度疲憊襲來,明蘭紮進綿軟溫暖的被窩,倒頭便睡,這回什麼夢也沒做;團哥兒挨在她懷裡小聲抽泣,不一會兒也睡了過去,小臉上還留著淚痕,熟睡中,短小的手指無意識的勾著母親的袖子。

  母子倆睡的昏天暗地,醒來已是午時三刻,正是菜市口開張吉時。

  團哥兒忽懂事許多,醒後不哭不鬧,翠微喂一口他吃一口,只是纏明蘭的緊,誰來抱他都是滿眼戒備,小手抓牢母親的衣裳。奈何滿府的事等著明蘭,她只好哄著小胖子道:「咱們去看姐姐罷,姐姐手痛的很,你去幫姐姐呼呼好不好?」

  小胖子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小遲疑了會兒,才乖乖點頭,由翠微抱至偏廂蓉姐兒休息處。隨即,各路管事忙不迭的上前,照順序靜候廊下,輪流回稟諸般事宜。

  一夜混亂,半宿大火,損失不可謂不大。

  老宅處報銷了十之七八,好在祠堂安然無恙,顧氏先祖當初將之建于偏僻陰潤處,明蘭頗覺有見識;可惜另一邊就無此好運,整片山林俱毀。可歎那剛綻出花蕊的紅梅,才結出青翠可愛小果的桃林,還有花大銀子移來的幾排秀麗花樹——統統化為焦木。

  搜撿林中時,還發覺幾具燒焦的屍首,明蘭正心疼那些被無辜燒死的鹿兒鶴兒,沒好氣的叫人拿破草席裹了,連同門外留下的賊人屍首,一道送往順天府衙。

  除這兩處,澄園餘處倒無大損傷——不算葛媽媽在驚慌中燒塌半座灶台的話。

  房屋山林損毀再重,到底是死物,終有修復之日,真正可惜的在後頭。

  細細點查後,此夜侯府家丁護衛共傷亡三十二人,其中輕傷十四人,重傷九人,其餘的……已入往生道矣。明蘭噓歎不已,吩咐郝大成厚葬亡者,並重重撫恤其妻兒老小及傷者。

  明蘭每說一筆,夏荷便提筆往冊子裡錄入,一旁的綠枝算盤打的劈啪響,臉色比明蘭還難看——略略估算下來,光撫恤金就要出去上萬兩!

  待諸管事回稟畢,魚貫出去,綠枝的面皮已青跟西瓜皮般了,明蘭只好安慰她順帶安慰自己:「……你細想想,昨夜若無人拼死抵擋,咱們早做鬼了!如今雨過天晴,喝水不忘掘井人,更不能寒了下頭人的心。」

  綠枝勉強點點頭。

  話雖如此,可算上來日複建宅邸的經費,這幾年明蘭認真理家所積攢的銀子幾乎要去一大半——呀呀個呸的,還真TM的如伯虎兄所言,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

  明蘭捂著胸口心疼了半天才緩過勁來,不等緩過一口氣,眼見日影西斜,外頭忽來報,道英國公府使人來傳話。

  「昨夜張家並未受賊人進襲?」明蘭聽了消息,驚疑不定。

  傳報的媳婦子站在門邊,提聲道:「正是。張家昨日一夜太平,是以張夫人也未料到咱府的光景,今早一聽說,就趕忙派人來問安。」

  明蘭又問:「那國舅府呢?」

  那媳婦子道:「來傳話的人說,眼下外頭還戒嚴著,音信不通,個中情形……也說不清。」

  明蘭默了許久,她心中存了一夜的那個疑問,已浮起一個愈發清晰的答案。

  此後,她又召了外院幾位管事問話,繼續理事,屠龍神色疲憊的來稟府內已清理乾淨,前後門外也再不見賊人蹤影,郝大成和廖勇家的已分派僕婦雜役收拾整頓院子房舍云云……足又忙了一個多時辰,明蘭方才空下來,想及蓉姐兒,她趕緊起身,叫人扶著去偏廂看望。

  剛要邁出門,卻見小桃顛顛的從外頭跑回來,口角含蜜,一臉叫人想抽的幸福樣;明蘭駐足斜眼,拖長調子:「回來啦——?石二公子傷情可好。」

  小桃半傻不呆道:「傷?哦……石頭哥只皮肉破了幾道口子,屠大爺說不礙事的。」

  明蘭陰陽怪氣道:「那你怎耽擱到這會兒才回?」主母都睡醒理事畢了,貼身大丫鬟還不見人影。

  小桃難為情道:「石頭哥說……他說,昨夜真嚇人,血花四濺的,前門後門地上都是死人,他想起來就心頭砰砰跳呢,怕的都不敢閉眼睡覺!」

  屋裡還在秉筆對賬的綠枝聽得一陣惡寒,險險一頭栽進硯臺裡去,扶著明蘭的夏荷明顯晃了晃,咬唇忍耐再三,終忍不住:「這話你也信?」

  小桃愣愣道:「石頭哥幹嘛騙我?」

  夏荷沒算計,自然脫口道:「提刀殺人都不怕,哪會怕做惡夢!他在誆你呢,他喜歡你,想跟你多待會兒!」

  小桃頓時粉面緋紅,結實有力的胖胳膊『輕輕推了』她一把,嬌嗔道:「哎呀,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你,你真討厭!」又對著明蘭含羞道,「夫人,我去幫綠枝了。」然後扭著圓乎乎的身子往屋裡去了。

  夏荷被推了個踉蹌,差點腦門撞在門框上,明蘭好心的扶了她一把,憐憫道:「別和這丫頭鬥嘴,也別拿石家小子說事,只有你憋氣的份兒。」

  那小倆口子,一個無知者無畏,一個臉皮至厚無敵,真是天打雷劈的天作之合;明蘭又思忖著,不若回頭就給石家夫婦去信,待生下腹中胎兒後,便可籌備婚嫁了。

  想及小桃此後要遠嫁江淮,明蘭不禁心頭酸酸的,默默低頭走路,沒幾步便到了偏廂房,聽裡頭隱隱傳出孩童的說笑聲。

  跨門左向轉裡,走進裡屋,卻見蓉姐兒坐躺在床頭,床榻裡側是盤著胖腿扒在姐姐身上的團哥兒,外側是坐在床沿的嫻姐兒,窗下小幾兩旁分坐著邵氏和秋娘,崔媽媽獨坐在如意圓桌旁,輕輕吹著一晚黑漆漆的藥,額頭上尚貼了兩枚活淤化血的小小梅花形膏藥。

  見明蘭進來,眾人面色各異。秋娘微笑著起身行禮,誰知邵氏比她起得更快,兔子似的從座位上跳起來,一臉惶恐不安的模樣,活像又死了一回老公。明蘭朝秋娘點點頭,看也不看邵氏一眼,徑直朝床邊走去。

  蓉姐兒原正愁眉苦臉的望向崔媽媽手中的湯藥,見了明蘭,欣喜道:「母親,你來了……」說著便要起身。明蘭忙上前按住她,柔聲道:「起來做什麼,趕緊躺著。」又問傷處疼不疼,有否旁的不適,蓉姐兒搖搖頭,「吃了大夫的藥,都不疼了。」

  明蘭心中憐惜,心想待藥性過去,定然疼的更厲害。她拂開女孩濃密的額發來瞧,只見額後兩三寸處,一塊糊滿了墨綠色刺鼻藥膏的頭皮,猶隱見幾分滲人的血赤糊拉,她歎道:「虧得你生了這麼一把好頭髮,若換了頭髮少的,怎麼遮得住傷處。唉,傷得這樣,少說半年不好帶金珠的釵環,沉甸甸的墜得頭皮疼。」

  蓉姐兒摸摸自己腦袋,大大咧咧道:「嫻妹妹說了,反正我梳墜馬髻也不好看,以後索性都梳正髻好了;前頭母親不是剛給我一盒子新鮮的紗堆宮花,不妨事的。」她的臉蛋偏英氣端正,每每梳那種柔美愛嬌的鬟髻,都是各種彆扭。

  話題說到嫻姐兒,卻見她一改往日明快慧黠,自明蘭進來,始終低著頭,聽了這話方才微微抬頭,小心的瞥了眼明蘭。

  明蘭伸手輕撫女孩的臉蛋,溫和道:「你倆就跟親姐妹一般無二,有你在蓉姐兒身邊開解著,我就放心了。」

  嫻姐兒目中含淚,稚嫩的面孔帶著早熟的羞愧,輕輕點頭。一旁的邵氏張嘴欲言,對上明蘭望來的冷淡眼神,立刻啞了,她有心想說些歉意的話,當著滿屋人的面卻不好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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