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二二四


  接下來,常嬤嬤怎麼也坐不住,一個勁兒的往門外看,常胡氏一直不敢說話,剛一張嘴,就被常嬤嬤惡狠狠的瞪回去,而她自己說話則是前言不搭後語,明顯不在狀態。

  明蘭也不急著和她們說話,只笑吟吟的有一句每一句的扯著,這時,顧廷燁總算回來了。

  顧廷燁連朝服都沒換,直接捋前擺往偏廳裡大步邁進。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在門口一出現,常嬤嬤就站了起來,聲音裡滿是喜悅:「燁哥兒!」

  「嬤嬤快坐!」顧廷燁龍行虎步,幾步走進廳內,扶著常嬤嬤坐下,明蘭趕緊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讓顧廷燁和常嬤嬤坐的近些,她自己坐在上首另一側。

  常胡氏帶著女兒還有蓉姐兒,一齊給顧廷燁行了禮,起身後,常燕面帶紅暈的偷眼瞧了瞧男人,但顧廷燁似不喜,只對常胡氏淡淡點了點頭,便撇開頭,自與常嬤嬤說話了。

  「燁哥兒如今瞧著可精神多了!」常嬤嬤摸著顧廷燁的袖子,上下的打量著,眼中含著水光,連連道,「好好好,這樣才好,成了親,以後就是大人了,要好好的!」

  顧廷燁笑的很厚顏無恥:「這是自然。」

  「這哥兒!」常嬤嬤瞪了他一眼,朝明蘭笑道,「瞧瞧,有了可心的新媳婦,我這老婆子可礙眼咯!罷了罷了,我還是趕緊回去罷。」

  「這可不成;年哥兒還押在我書桌上呢,嬤嬤不要孫子了?」明蘭打趣道。

  常嬤嬤故作懊惱的笑道:「這下沒轍了!」

  屋內常胡氏母女和屋內幾個丫鬟一齊笑了起來,顧廷燁不解的看向妻子,明蘭輕聲解釋:「我見年哥兒學問不錯,便叫他寫篇文章來,回頭給我哥哥瞧瞧,看能不能給尋個好先生。」

  顧廷燁笑著大贊,對常嬤嬤道:「這極好,嬤嬤瞧我這媳婦娶的不錯吧。」

  明蘭大羞,面色微紅,常嬤嬤指著顧廷燁笑駡道:「你就吹吧!你媳婦好還用你說?!」

  屋內一片歡聲笑語,常嬤嬤眼見自己那個不著調的兒媳又想開口,連忙對明蘭道:「她們幾個都是頭回來這兒,不如叫人陪著她們在園子裡逛逛,我麼也好說說話。」

  明蘭看了眼顧廷燁,然後點頭道:「這倒是好,旺貴媳婦口齒伶俐,不如叫她陪著常嫂子和燕子一道遊玩下園子,蓉姐兒若想跟著去,便一道吧。」

  常嫂子很想多說兩句,但看著婆母眼光兇惡,只好帶著女兒和蓉姐兒出了廳堂。

  待旁人都走後,常嬤嬤便靜下來,細細問顧廷燁身體可好之類的,又吩咐了明蘭好些話:「唉,以後燁哥兒就全靠你照看了,他是頭沒上嚼子的野馬,一發起性來便不顧惜身子,他背上肩上有好幾處傷,夫人您多看著些,該吃藥吃藥,該擦藥就擦藥,得好好養傷才是!」

  顧廷燁笑著插嘴道:「嬤嬤你又來了,都猴年馬月的舊傷了,皇上早找御醫給我瞧,如今都好的差不多了,不妨事的。」

  「胡說八道。」常嬤嬤瞪眼道,「前幾年冬日,你傷處發起寒來,疼的直冒冷汗,我拿生薑和藥油日日給你擦著,足足擦了半個多月才見好,別是好了瘡疤忘了疼!」

  明蘭低頭細想,顧廷燁的肩上和背上果然有幾處刀槍傷疤,其中一條從左肩延至後背的特別嚇人,便暗暗記下,回頭也去配幾副虎骨膏和藥油來。

  顧廷燁看明蘭恨不得立刻去拿紙筆記下來的樣子,心裡好笑又感動,便道:「前回你不是說想去莊子裡瞧瞧麼?」

  「是呀。」每天看帳本不過是紙上談兵,明蘭手裡攥著幾座莊子,雖然出入項寫的清楚,但因沒見過那莊子,總覺得不踏實。

  「我陪你去,把幾座莊子都去走一遍。」顧廷燁神色輕鬆,語氣愉快,「嬤嬤,不如您一道去?」卻叫常嬤嬤笑著一口回絕,「你們這些金貴人才稀罕農田莊子,我們剛從鄉下搬進城來,什麼山水林泉的早跑膩了。」

  明蘭又驚又喜:「怎麼?你有假了?」古代的休假制度簡直令人髮指。

  「這倒沒有。」顧廷燁笑道,「皇上今日頒旨,要在西郊大營巡視大軍操演,這幾日我得先過去預備著,那裡離莊子更近,咱們晚上就歇在莊子上。你不是要拿魚鱗冊子去對田畝,盤查莊戶麼?慢慢來,待皇上巡視完了,我能得兩天空,然後咱們就上西山泡溫泉去。」

  常嬤嬤聽的張大了嘴,笑著歎道:「哥兒也會疼媳婦了!好好好,你們小倆口也該散散心,每日的忙車軲轆轉,豈不悶的慌。」

  明蘭聽顧廷燁說的頭頭是道,心知他一定是心裡思量了好幾遍的,感動之餘,也是一臉喜色,笑言言的望著顧廷燁,目光柔軟。

  常嬤嬤見此,知道他們夫妻和美,心裡也是放心。

  ……

  一頂小小的灰油布馬車載著常家人往回家的途中,馬車外是老車夫的吆喝聲,車裡是一場熱烈友好的家庭交流。

  「年哥兒,儂寫的咋光景呀?」常嬤嬤迫不及待的問道。

  常年笑的很自在,並不見緊張:「與往常一樣。」

  「格尼哪能呢?」常嬤嬤急了,「儂定要寫了頂好才頂事!」

  常年安慰祖母道:「阿嬤勿要慌,我覺著顧夫人是有心要幫我的。」

  常嬤嬤松了口氣,多少放下了點兒心來,坐在對面的常胡氏忍不住埋怨了:「姆媽做啥撥阿拉屋落事體統統講出去?顧爺又勿會子嚷的!反倒叫顧夫人看阿拉笑話!」

  常嬤嬤氣不打一處來,破口道:「儂曉得啥?!這事體瞞了眼前,瞞得過一輩子伐!」

  常年見母親猶自不服氣,勸道:「姆媽,阿嬤講的對,我适才看阿嬤講話時,夫人的樣子勿像勿曉得。」

  「胡講!我看夫人格拉時光蠻吃慌的!」常胡氏固執道。

  常年搖頭又勸:「夫人是吃慌,不過我看不像勿曉得這事體,而是阿嬤直不籠統講出來,她才有些吃驚。」

  「還是年哥兒看的明白!」常嬤嬤很自豪的看著孫子,回頭就罵兒媳,「儂個不長志氣的東西!勿要看夫人年紀小,以為好糊弄人家,我聽說這些日子澄園叫夫人看的跟鐵柵欄一樣!阿拉事體她遲早曉得,到時候叫人家看勿起,不如自家講出來!」

  「那……燕子呢?您以前不是還說過讓燕子嫁過去嗎?」常胡氏看了女兒一眼。

  這句話一說,常嬤嬤頓時火冒三丈:「有你這麼做姆媽的嗎!格種事體是大人自己商量的,你格恁好跟燕子講?這事麼有了!你們以後提都不要提了!」

  常胡氏急出火了:「為啥?!如今顧爺的官兒是越做越大了,天大的富貴就在眼前,做啥子反而不讓燕子去了?」

  常嬤嬤大罵:「放你娘的屁!儂骨頭沒四兩重,又開始發昏了!當初我兒子好好在讀書,就是儂,看人家屋裡富貴,眼睛發紅,糊弄年哥兒他爹去做生意,弄的家破人亡!現今剛過了兩天舒心日子,儂又開始骨頭癢了是伐?!」

  常燕常年姐弟倆一看祖母發火,都閉上嘴,常胡氏被罵的紅了臉,囁嚅道:「姆媽,孩子們都還在。」意思是給她留點面子。

  常嬤嬤想起了兒子,怒氣直上沖,直著嗓子大吼道:「儂個敗家精!上勿了檯面的東西!當初我真是瞎塌眼睛,才會討你進門做兒媳!不少你吃不少你穿,偏偏儂要發毛病,害死我兒子!要勿是看在燕子和年哥兒面子上,我一早就撥儂趕出門去,儂還不知天高地厚!儂以為燁哥兒好看儂啊?他早曉得儂是啥貨色,才懶得理睬儂!」

  常嬤嬤一火大,從來不管什麼地方,要罵就罵,如今正興起,更是罵的帶勁,手指幾乎戳到常胡氏臉上:「我當初有那個意思,是看燁哥兒沒人疼,才想著讓燕子去照顧,現在燁哥兒討了個好媳婦,正過著好日子,儂又來湊啥鬧熱!老娘一輩子倒楣,都講人生有三苦,少年喪父,中年喪偶,晚年嗓子,老娘上輩子不修,三件都趕上了!現在只盼著燕子能嫁個好人,年哥兒能出息,儂再給我鬧三鬧四,我立刻把你攆家門!儂格種阿娘,還是沒有的好!」

  常胡氏被噴的一頭一臉唾沫,也不敢還嘴,只能低頭忍著。

  常燕看母親被罵的頭也不敢抬,忍不住道:「阿嬤呀,顧爺跟儂親,要是我撥他做小,他也會待我好的!」

  常嬤嬤瞪圓了眼睛,一把扯住孫女的耳朵,大罵道:「儂生的跟儂阿娘一色樣子,眼皮子都格恁淺,我來問儂,這麼多年了,顧爺跟儂說過的話有十句伐?」

  常燕捂著耳朵哎哎叫疼,紅著臉道:「顧爺當我是小孩子,不大搭理我的。」

  「我呸!」常嬤嬤齜牙道,「儂今日看夫人年紀多大,跟你差不多吧,燁哥兒咋不當她小孩子?!我跟儂講,趁早死了心,今日見了夫人,拿面鏡子照照你自己,比比人家做派學問樣貌,你們倆,一個是天上的鳳凰,一個是田裡的螞蝗!」

  常燕委屈的紅了眼睛,嘟著嘴道:「勿就是講講嘛!不去就不去!」

  常嬤嬤猶自不解氣,繼續罵道:「反正你老子的孝期也滿了,回去就給你說人家,別出去丟人現眼!你和你阿娘已經見識過澄園了,以後就不用再去了!撥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不然吃我的棍棒,一人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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