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一六一


  如蘭自是不明白的,覺著無趣,又尋了個新話題,問道:「六妹妹,康姨媽怎麼又來了?娘不是說,再也不讓她上門的麼?」

  明蘭嘆息道:「就是因你成親,康姨媽才借機又尋上門來,我是沒見到啦,但聽說在太太屋裡又哭又說了許久,好像……嗯……,元兒表姐在王家過的不是很好。反正,到底是親姐妹,太太末了也心軟了。」

  「元兒怎麼了?」

  「她怎麼個不好法?」

  墨蘭和如蘭這個時候特別有默契,雙雙抓住重點,異口同聲,隨即互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咳了兩下,拿眼睛看著明蘭等後頭的話。

  明蘭無語,略略組織了一下思路,道:「好像是,元兒表姐,哦,得叫表嫂了,她頂撞了舅母還是怎麼的,舅母氣極了,打賣了她身邊好幾個丫鬟媽媽;外祖母也惱了,要元兒表姐學禮數,罰抄《女誡》好幾百遍,還日日叫站在跟前立規矩;不老實還不給飯吃……康姨媽是這麼說的。」

  如蘭頓時氣定神閑,滿臉得色,道:「我說嘛!元兒表姐這人性子又急又躁,做人兒媳婦且差得遠呢,舅母如何瞧得上眼!」

  明蘭歎道:「旁人也就罷了,可我聽老太太說,王家外祖母的為人很是公道大度,若連她也惱了,怕真是表嫂的不是了。」

  墨蘭撇撇嘴角,似有不屑之意,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忽長歎一聲,悲戚道:「元兒做錯了事,尚有改過機會,只可憐……我那姨娘……,聽說她在莊子裡吃不好睡不好,如今眼看咱們都出閣了,她也受了罰了,不曉得什麼時候能回來!六妹妹,如今你身份貴重,可否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說個情!」說著,眼眶又是一陣氤氳水汽。

  如蘭冷笑一聲,輕蔑道:「姐姐已是嫁出去了,娘家的事還是少管為妙,先把自己那一畝三分田看管好罷!我可聽說梁家如今日子可不好過,連著被上諭申斥了兩回了。原先好好的人家,也不知是家裡進了什麼災星,連著倒楣!」

  墨蘭粉面漲紅,惱羞成怒,反唇相譏:「我是個沒出息的,但我再沒出息,也是靠著夫家勤懇的過日子,不像有些人,還拿嫁妝養著男人一家子;怪道人家都說女兒是賠錢貨!」

  「你說什麼?!」

  「人話!五妹妹聽不懂麼?」

  ——明蘭仰天長歎,她婚前的最後一次姐妹聚會,結束于墨蘭和如蘭的不歡而散,戰後點算損毀情況,一共陣亡了兩個茶杯,三個茶碟,外加一對同花式樣的點心盤。

  「好險,好險!」丹橘拍著胸口,「幸虧我手腳快,遠遠瞧見四姑奶奶和五姑奶奶來了,忙將老太太剛送來的那套極品海棠凍石蕉葉茶具收起來。……只是把小桃給嚇壞了,她剛在屋裡喝了口茶,就叫我劈手奪了茶壺茶杯,呵呵,砸壞了你的東西,小桃莫惱哦。」

  小桃緩緩擦拭著桌面,似有些不好意思:「那個……其實,我用的是你的茶杯。」

  明蘭:……

  臨出閣前幾天,老太太把陪嫁莊子裡的管事叫了過來,讓明蘭一一認人。

  「你們跟了我不少日子了,我把話給你們說在前頭,別仗著自己的資歷便在主子面前拿架子,若有個什麼不好的,六丫頭可當即發落了你們!我是一點兒面子不給的!」老太太神色威嚴,清楚的呵斥著。

  下頭跪著一行人,其中最中間的一個方臉的老漢出來,連忙磕頭道:「老太太說的什麼話,從今日起,孫小姐便是我們頂頭天,我們怎敢有所怠慢!」

  老太太點點頭,道:「你是個明白的;若你好好打理著,明丫頭也不會虧待了你。」

  隨後,老崔頭領著兩個兒子,崔平,崔安,給明蘭磕頭,明蘭點頭應了。

  老崔頭其實並不很老,還不到五十歲,因常年暴曬在日頭,一臉的黝黑褶皺,料理莊稼農物很有一手,兩個兒子看起來也都大手大腳的很壯實,一個幫著父親管理稼佘,一個在山林子上種些果木;此外,還有兩個陪房,一個叫劉滿貴,一臉機靈精幹,不笑不說話,還有一個叫計強的,說話磕磕巴巴,指甲縫裡還留著泥土;仔細一問,居然是綠枝的哥哥。

  明蘭頗感吃驚,這兄妹倆簡直天差地別。

  「我老子娘死的早,哥哥又老實巴交,常受人欺負,什麼苦的髒的累的活兒都推給他,出了錯,就拿我哥哥頂缸,若不是房媽媽,我哥還不知有沒有命留下!」綠枝悶悶不樂的回憶往昔,「都二十五了,連媳婦都還沒說上。」

  「怪道綠枝姐姐這麼厲害呢。」小翠袖笑道。

  「什麼厲害?這叫練達。」秦桑溫柔的微笑著,戳了戳小翠袖的腦門,「回頭到了姑爺家,可不敢亂說話了,不然不僅丟了姑娘的臉,還當咱們盛家沒教養呢。」

  小翠袖捂著腦門點點頭,又道:「哎……可惜燕草姐姐和九兒姐姐不能一道去,咱們一道好多年了,總覺著少了些什麼。」

  若眉輕輕冷笑了下,道:「她們兩都是有福氣的,老子娘都疼著緊呢;用你來瞎操心!」

  碧絲嬌滴滴的捂著小嘴,笑道:「九兒就別說了,劉媽媽本就沒打算叫她陪嫁的,不過是放在我們院裡過幾年舒坦日子的。至於燕草姐姐,呵呵,她老子娘怕她跟著姑娘去夫家吃苦,便早早去房媽媽那兒求了自行配人,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姑娘的夫家可比娘家強多了!這回改口卻又來不及了,咱們姑娘是何等樣人,什麼看不出?!」

  丹橘聽她們越說越不像話,沉下臉來,呵斥道:「主子的事也是我們能議論的?!姑娘心好,不願拆散人家骨肉天倫,且又聽說燕草爹娘給尋的女婿頗不錯,這才留下燕草的,你們混說什麼?!……适才秦桑妹妹說的對,隨著姑娘過去後,人人都要謹言慎行,把好嘴巴,別學那起子三姑六婆亂嚼舌根!姑娘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她可不是那軟懦好欺的!」

  丹橘是院裡的大丫鬟,平日裡轄制眾女孩,雖為人寬和厚道,幾年下來也有幾分威嚴,碧絲嘟著嘴不說話了,若眉也低頭不語。

  小翠袖人雖小,卻機靈聰明,瞧著氣氛僵硬,連忙過去扯著丹橘的袖子撒嬌:「好姐姐,我有一樁事兒不明白,姐姐給說說吧!……聽說以前大小姐出嫁時,只帶去了四個丫頭,後來四姑娘出閣時,也只帶了四個;為什麼五姑娘和我們姑娘卻要帶這許多丫頭呢?」

  丹橘扯開嘴角,沖她笑了笑,道:「這哪能一樣。大姑爺和四姑爺都是有爵之家,府裡什麼沒有,多帶丫頭過去反而不美;五姑爺是讀書人家,家裡人口簡單,多陪過去幾個人好服侍;至於我們姑娘嘛……聽房媽媽說,那位顧將軍是另立門戶的,開府的日子短,府裡也沒什麼可靠的下人,是以便宜了你這個小丫頭,也能跟著一道去見世面了。」

  一直低頭猛啃桃子的小桃終於抬起頭來,嘴角滿是汁水,憨憨問道:「可……我聽說,姑娘的婚事是在甯遠侯府辦的呀!」

  丹橘回頭笑道:「婚事在那兒辦,拜過祖宗和親長後,便要回都督府住的。」

  眾人一齊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隨即眾人皆是一臉喜色——沒有長輩管著,那都督府豈不是明蘭可以做主了?她們日子也能好過許多。

  三月初十,天剛濛濛亮,薄老將軍的夫人便趕了過來,丹橘立刻奉上兩個大大的紅包,連聲道『辛苦了』,薄老夫人身邊的丫鬟接了過去。

  一看見明蘭,薄老夫人嘴角就放出笑意,道:「好,是個有福氣的孩子;貴府真是積福人家,兒子女婿都成器!」

  王氏滿臉是笑,恭敬的回了幾句『承您吉言』。

  明蘭沐浴完畢後,被按在鏡前,規規矩矩的打扮起來,薄老夫人年紀雖大,手卻很穩,給明蘭絞面的時候又快又俐落,還沒等明蘭哀叫幾聲,臉上就擦上厚厚的香膏,然後猶如粉刷牆壁般的被撲了四五層的白粉,接著是描眉塗脂。

  明蘭很認命的坐著,完事後連照鏡子的興致都沒有,看過三個姐姐出嫁的場面,她很清楚,這會兒的自己估計像個抹了胭脂的白麵團。

  不過……寶哥哥果然火眼金睛,在這種終極化妝術下,千人一面,他居然還能分得出寶姐姐和林妹妹。寶姐姐呀寶姐姐,你若把粉再撲的厚些,沒准就能把洞房花燭夜給糊弄過去了,好歹先把寶玉給先睡了呀,免得一群吃飽了撐著的X學家天天端著一副嚴肅的學術架勢,推演『寶釵是否無性婚姻』這種八卦話題。

  接下來的流程,于明蘭是一團糊塗賬,好像頭上被沉沉的壓了許多東西,只要稍有動靜,就叮叮噹當一通亂響,脖子立刻短了三寸。

  吃了幾口甜甜的燕窩紅棗粥,然後屋子進來一大幫老中青的女人,嘩啦啦的說了許多吉利話,明蘭一概不需回答,只要低著頭害羞就成了,小桃子在旁邊捧著個小瓷罐,裡頭有點心和參片,以備不需;丹橘忙著照看明蘭的隨身物件,希望一件不落。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劈裡啪啦一陣喧鬧,迎親隊伍上門了。

  顧廷燁身穿大紅喜服,高頭大馬,左邊是新出爐的威北侯沈從興,右邊是武英殿大學士的長子裘恕,也是新科探花,後頭跟著御林軍總指揮使鄭駿以及皇后的妹夫鄭驍兄弟倆。

  長柏站在門前,嘴角抽搐,很好很好,文武新貴,皇親國戚,全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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