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一四二


  華蘭搖了搖頭,歎道:「唉!也是梁家太圓滑了,前頭三王爺和四王爺爭位的事兒著實嚇人,要是最後荊王成了事,那幫著抗敵的豈非要遭殃?這才在軍中多有敷衍,如今落了聖上的不虞,也是無話可說。梁家的庶長子倒是隨了大軍北上,雖立了些勞,可他卻是甘老將軍一手提拔的;可甘老將軍……升了兵部尚書,騰出軍中的空位來,皇上換往裡放自己的人手?!」

  皇帝未即位時過的並不好,別說藩地的權貴世家沒給他什麼面子,每回來京中,還常瞧見那些權爵之家巴結三王爺四王爺的架勢,他心裡估計是不爽很久了。

  王氏聽的出神,結合自己最近聽到的八卦,趕緊道:「如今京裡頭最風光的怕就是沈家了,出了個皇后不說,還有個能打仗的國舅爺;嘖嘖,沈家恁好的運氣!」言襲意,頗為羡慕沈家的選婿眼光。

  華蘭如何不知道親娘的意思,掩袖嗤嗤而笑,頑道:「我那婆婆如今正悔著呢,半年前我那小姑子文纓正式過了定,誰曉得,堪堪一個月後那沈國舅的原配夫人竟沒了,如今往沈家提親的怕是把門檻都踏破了!」想起自家婆婆捶胸頓足的懊惱模樣,華蘭只覺得好笑。

  盛老太太輕輕搖頭歎氣:「烈火烹油,鮮花著錦,進了如此高門,也不見得日子會好過;我瞧著你夫家姑姑為人很是實在,又疼自己侄女,壽山伯府人口也不多,親家姑娘能嫁進去才是真福氣!」

  華蘭素來敬佩老太太的見識,連連點頭道:「祖母說的是!便瞧著袁家罷,因素來門庭冷落,如今也牽連不上什麼,這回皇上著力收拾有爵之家,袁家反而無事。」

  明蘭心下一動,插嘴道:「大姐姐,你适才說,皇上怕是要在軍中替換自己的人手,似大姐夫這般無門無派的,說不準還能重用呢。」

  這一處袁文紹早就想到了,只是華蘭不好意思在娘家誇口,見明蘭替自己點破,心裡高興,得意的抿了抿嘴,謙虛道:「可不見得,要瞧聖上的意思了。」

  老太太大為歡喜,道:「你姑爺得力,你在袁家的日子便會更好過些!」王氏索性直言:「什麼時候能分家,離了你那位婆婆才能真正好過!」

  老太太心裡歎氣,這次連和王氏生氣的勁兒都沒了;這的確是盛家人的同心聲,可這話能當著婆婆的面說嗎?

  華蘭何等機靈,一瞧老太太的神色,就知道王氏說話不當,她趕緊帶開話題:「祖母,娘,兩位妹妹,你們可知道現下京裡最有趣的事兒是什麼?」見大家一臉不知,華蘭輕笑著繼續道,「和沈國舅一道大軍北伐的顧廷燁,大家可知道?」

  明蘭心頭一驚,立刻鎮定下來,老實坐好。

  王氏一聽就笑了:「怎麼不知?甯遠侯府的浪蕩子不肖兒,如今翻身飛黃騰達了!一樣和四王爺有牽連,錦鄉侯,令國公,還有另三四家都奪爵毀券,抄家受審,甯遠侯府卻只摘了敕造的牌匾,都說是皇上瞧在顧二郎的面子呢。他又怎麼了?」

  華蘭拿過茶碗,呷了口茶,慢條斯理道:「年前的時候,甯遠侯府給顧廷燁說過一門親事,是富安候的遠房親戚彭家,那會兒顧廷燁隻身在外,並不知情;待他知道後,甯遠侯府已經著媒人去說了。誰知彭家那時見顧廷燁潦倒,不肯允婚,那就罷了,還叫族裡旁支的庶女頂替,顧二郎氣的半死,便找了幾位軍中的兄弟陪著,直接上彭家回絕此事!」

  王氏聽的眉飛色舞,驚笑道:「原來如此!這事我原只知道一半,這彭家有眼不識金鑲玉,這會兒可把腸子都悔青了罷!」

  「可不是?!」華蘭沖著老太太笑,道,「如今顧廷燁今非昔比,彭家竟又想結這門親了,拉上當初甯遠侯府去提親的那媒人到處嚷嚷,說什麼『早有婚約』!」

  王氏鄙夷道:「這彭家也太不要臉了!」

  盛老太太也聽的連連搖頭,沉聲道:「即便如此,也不好把事情鬧僵了,再怎麼說,那頭還連著富安侯的面子呢。」

  華蘭潤白的手指輕輕點在自己嘴唇上,掩飾不住的笑意:「那顧二郎哪是肯吃虧的主?!他叫人送了副畫去彭家,彭家人十分高興,便當著許多人的面打開,畫裡頭是一壟貧瘠的田地,一旁的農夫拖著犁頭走開了。」

  明蘭一聽,樂的幾乎噴茶,王氏和如蘭面面相覷,老太太倒似有所覺,微微含笑,如蘭不敢去問別人,照舊去捉明蘭的胳膊,低聲問道:「什麼意思!」

  明蘭把嘴裡的茶水先咽下,才緩過氣來,道:「……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

  如蘭明白了,笑的直拍手,王氏面帶諷刺:「說的好!這會子那彭家可沒臉了罷!」

  華蘭笑道:「顧廷燁藉著這幅畫,把彭家理虧在前給點了出來,彭家也不好裝傻了,找了個臺階就下了;我覺著顧廷燁似有些過了,誰知你女婿卻說,如今的顧二郎可收斂許多了,若照著以前的脾氣,沒准會直接罵上門去!」

  明蘭想起了嫣然事亇件和被射成刺蝟的水賊兄弟們,暗暗點頭,這廝的確脾氣不好。

  華蘭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又道:「彭家這般行徑是徒惹人嗤笑,連富安侯府也不肯幫的;現下想招顧廷燁做女婿的大家子多了去了,顧廷燁這陣子一直在都督府裡忙,連將軍府都不曾回過,說媒的人就一窩蜂的跑去了甯遠侯府,誰還記得那彭家!」

  明蘭默默喝茶,一句話也不說;只暗暗想著,這事也不能全怪彭家,一個漂泊不定的浪蕩子和一個聖眷正隆的新貴,怎麼可能有一樣的待遇,如今可好了,一窩蜂的說親人,二叔他老人家定能尋個合心意的嫡女,溫婉賢淑,柔順體貼,善哉善哉!

  §第91回 不看不知道,古代真奇妙

  入了十一月,寒風似刀,呵出一口氣都是白的,明蘭又開始犯懶,貼著暖和的炕頭不願挪動,誰知翠屏卻來叫她去壽安堂,明蘭痛苦的嗚嗚兩聲,丹橘哄她下炕穿上厚實的大毛皮褂子,明蘭才止住了哆嗦。葉~子%悠悠到了壽安堂,只見老太太端坐在炕上,膝蓋中蓋著厚厚的蟒線金錢厚毛毯,手上拿著一張紙,神色有些怔忡。

  明蘭立刻收拾起懶散的情緒,走上前去,從一旁的翠梅手裡接過一盞溫熱的參茶,慢慢放在炕几上,輕聲道:「祖母,怎麼了?」

  老太太這才醒過神來,眼中似有惑然,將手中的那張紙遞過去:「一大清早,賀家送來了這個,你自己瞧吧。」

  明蘭儘量把自己挨在熱炕邊上,展開信紙,細細讀了起來——

  信是賀老夫人寫的,似乎很匆忙,先是說曹家在京城呆不下去了,很快就要離京回原籍,再是曹錦繡尋了死,被救活後,吐露了真話,原來她在涼州為妾的時候,被那家的正房太太灌了袖花湯,已然不能生育了,因怕家人傷心,她誰都沒說。

  現下賀老夫人要趕過去查個究竟,下午便過來說明。

  明蘭慢慢撂下信紙,心裡飛快的思索起來,盛老太太慢慢的靠倒在炕頭的迎枕上,手中捧著一個青瓷壽桃雙鳳暖爐:「明丫兒,你瞧著……這事怎麼說?」

  明蘭坐到老太太身旁,斟酌著字句:「旁的都不要緊,只裡頭兩條,一是曹家要離京了,二是曹家表妹怕是不能生了。」

  老太太閉著眼睛,緩緩的點頭:「正是,如此一來,事便又有變化了。」

  曹錦繡不能生育,這就意味著她很難尋到適當的人家可嫁,只有拖兒帶女的鰥夫活不多,如果是家世殷實的大家子,無子回娘家守寡的女兒也是有再嫁的,可曹家如今光景,哪有書性家好的鰥夫可嫁,這樣一來,只有賀家能照顧她了。

  可是,如果是一個不能生育的妾室,那于正房還能有什麼威脅呢?再加上曹家又得回原籍了,這樣一個妾基本等於擺設了。

  祖孫倆想到這一點,都忍不住心頭一動。

  老太太放下暖爐,輕輕捧過參茶,慢慢拿碗蓋撥動著參片:「這回……咱們不能輕易鬆口,不論賀家說什麼,咱們都先放放。」明蘭緩緩的點了點頭。

  用過午飯,祖孫倆稍微歇息了會兒,未時二刻初,賀老夫人便匆匆趕來,似乎是趕的急了些,端著暖茶喝個不停,盛老太太心裡著急,臉上卻不動聲色,明蘭照舊躲到裡屋去了,隔著簾子細細聽著。

  幾句寒暄過後,盛老太太才道:「你好好歇口氣再說,哪個在後頭趕著你了不成?!」

  賀老夫人瞪眼道:「哪個?換是我家那個小冤家!這回他為了你的心肝小丫頭,親娘,姨媽,親戚,統統得罪了!下足了狠手!」

  「你別說一句藏一句的,趕緊呀。」剛說不催的,這會兒就催上了。

  賀老夫人放下茶碗,順了順氣,正對著盛老太太,緩緩道:「我素來憐惜我那兒媳婦青春守寡,她又病弱,這些年來我極少對她嚴厲,便是這次曹家鬧的不成樣子,我也沒怎麼逼迫她,只想著慢慢打消念頭就是。誰知,這回倒是我那孝順的孫兒豁出去了!那次他從你家回去後,竟私下去書房尋了他祖父,我那老頭子只喜歡舞文墨,內宅的事從來懶得理,這次,弘哥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說了,還央求他祖父向有司衙門去本子,將曹家逐出京城!」

  饒盛老太太見識不少了,也大吃一驚,楞了半天才定定神:「這怎麼……弘哥兒多少孝順的孩子呀!怎會瞞著他娘……」

  賀老夫人說的口幹,又喝了一大口茶,才道:「不止如此!前些日子,有司衙門查核後發了通帖,勒令曹家下月就回原籍,否則罪加一等!曹家姨太太哭著求來了,可衙門的公文都發了,我家有什麼法子!兒媳婦茶坊思了幾天,還是去求了老頭子,老頭子礙著我和弘文才忍到現在,如今見兒媳婦換知悔改,指著她的鼻子就是一通大罵,直接道『你是我賀家人,不姓曹!曹家貪贓枉,罪有應得,念著親戚的情分幫一把就是了,他們還蹬鼻子上臉了,鎮日鬧的賀家不得安寧,這種不知好歹的東西便早該逐出去!你若實在惦記曹家,就與你休書一封,去曹家過罷』,兒媳婦當時就昏厥過去了,醒來後再不敢說半句了!」

  明蘭在裡屋低頭看自己的雙手,好吧,她應該擔心賀母的身體才對,可她還是覺得很痛快,每次看著賀母一副哭哭啼啼優柔寡斷的聖母面孔,她都一陣不爽。

  盛老太太心裡其實也很舒服,可也不能大聲叫好,便輕聲勸了幾句,還表示了一下對賀母健康問題的關切。

  賀老夫人放下茶碗,歎著氣道:「幸虧兒媳婦不知情,要是她曉得曹家被趕出去就是弘哥兒的主意,不然怕是真要出個好歹;接著幾天,曹家一陣亂糟糟的收拾,還動不動來哭窮,我打量著能送走瘟神,就給了些銀子好讓他們置些田地;誰知,昨日又出了岔子!」

  賀老夫人想起這件事來,就煩的頭皮發麻,可是她著實心疼自家孫子,索性一股腦兒都說了:「曹家要走了,便日日死求活求的要把表姑娘進來,弘哥兒不肯,我瞧著兒媳婦病的半死不活,就出了個主意,叫她們母子倆到城外莊子上休養幾日再回來!曹家尋不到人,也無可奈何。……昨日,曹家忽然來叫門,說她家姑娘尋死了,被從梁上救下來後吐了真情,說她已不能生育了,若弘哥兒不能憐憫她,她便只有死路一條了。我嚇了一跳,一邊給弘哥兒報信,一邊去了曹家親自給曹家姑娘把脈……」

  「怎樣?」盛老太太聽的緊張,嗓子眼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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