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一二四


  第二日,老太太叫明蘭把從宥陽帶來的東西都一一分了,王氏依舊窩在床上養病,海氏見老太太回府,松了一口氣後精神反倒好了許多,臉色也不那麼難看了,下午明蘭捧著新鮮的桂花油去陶然居慰問受害者。

  在明蘭的猜度中,這會兒如蘭不是正在發脾氣,就是剛發完脾氣,不然就是醞釀著即將發脾氣,結果出乎意料,如蘭並沒有預想中的那麼憤怒,雖然提起墨蘭母女時依舊刀口無德,不過卻很理智,還有心情叫丫鬟描花樣子。

  「她自己尋死,怨不得別人,偏要累的我們倒楣!」如蘭忿忿道,然後又展開眉宇,「姻緣自有緣分,老天爺看著給的,沒什麼好囉嗦的。」看樣子,她對齊衡和王家表哥都沒什麼意思,所以也一副無所謂了。

  「五姐姐,你長大了哦。」明蘭由衷感慨;然後額頭上挨了重重一個爆栗。

  這段日子盛紘也不好過,家族顏面盡失,一向彪悍的老婆還撂挑子,只得去求老太太,兩天裡面去尋了老太太四次,回回還沒開口就被一通冷言冷語堵了回來,盛紘知道老太太一直暗怪他對林姨娘太過手軟,不曾好好約束,瞧吧,這會兒出事了吧,該!

  第三日一大早,盛紘又摸著鼻子去求老太太,老太太雙手籠在袖子裡,掰著手指數完了一巴掌,便稍加辭色了些,盛紘大喜過望,忙懇求道:「兒子知道錯了,萬請母親管教!」

  老太太靜靜的看著盛紘,目光森然:「聽說林氏把身邊一個丫頭給了你,如今還有了身孕?可是在國喪期呀。」

  盛紘面紅過耳,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連聲道:「兒子糊塗!」

  老太太冷哼一聲:「怪道她又有能耐興風作浪,原來是討了你喜歡的。」

  王氏看盛紘如同管犯人,林姨娘善解人意,給他弄了個嬌滴滴的美豔丫頭,正中盛紘下懷,但事後,盛紘心中也大是後悔,他素來重官聲,此次也是被撩撥的忘了形。

  「都是兒子的錯!母親請重重責罰兒子!」盛紘低頭跪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一掌拍在桌子上,冷笑道:「你個糊塗蟲!叫人算計了也不知道!你也不想想,墨丫頭要那事是一天兩天策劃出來的嗎?怕是人家早算計上了,自然得先把你誘入殻中!讓你做下虧心事,好拿捏了你!」

  盛紘額頭的汗水涔涔,老太太喘了幾口氣才定下來,緩緩道:「紘兒,你可還記得幾年前,衛姨娘身亡後你我母子的一番談話?」盛紘心頭一怔,反應過來:「兒子記得。」

  老太太歎氣道:「那時我就要你好好管束林氏了,可你並沒有聽進去;今日才釀此大禍;當初我說,家宅不寧,仕途焉能順遂,如今這情形……」

  盛紘羞慚難當,五月底的天氣漸漸暖和了,他身上卻一陣一陣的冒冷汗,心裡開始恨起林姨娘了,若不是她屢屢作亂,他如何會被同僚指指點點。

  老太太正色問道:「你這次真要我管?」盛紘磕了一個頭,朗聲道:「兒子無德無才,這些年來全靠母親提點,煩請母親再勞累些罷!」

  老太太盯著盛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這次我可不是說說的,事後要重重處罰的,你可捨得?!」盛紘聽出了老太太言語中的森冷之意,想了想,咬牙道:「自然!」

  老太太緊著追問:「即便我要了她的性命?」盛紘想著其中的厲害關係,況且這些年來,與林氏的情分早已淡了許多,遂橫下一條心,大聲道:「那賤人死有餘辜!便是殺了她,也不過算償了衛氏的命!」

  老太太盯著盛紘看了半響,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淡淡道:「不會要她的命,不過……也不能再留她了。」

  用過晚飯後,老太太便把明蘭趕了回去,明蘭留了個心眼,藉故把丹橘留在壽安堂,好回頭給自己轉播實況。

  盛老太太和海氏的辦事風格不同,海氏出身之乎者也的門第,喜歡以德服人,最好對方心服口服外帶佩服,老太太則是有爵之家嫡女出身,做事向來說一不二,最不耐煩和人糾纏,但只把話說清楚了,我明白不需要你明白。

  盛紘和王氏坐在壽安堂的裡屋,一個坐在桌旁,一個坐在窗邊羅漢床上,夫妻倆都憋著氣,誰也不看誰,外頭,盛老太太獨自端坐在正堂,叫人把林姨娘和墨蘭領了過來。

  林姨娘很知趣的跪下了,旁邊一個水紅衣裳的美婢扶著,老太太看了那美婢幾眼,只見她杏眼桃腮,眉目含情,只是腰身有些粗,心裡忍不住冷笑了下;另一邊的墨蘭就倔的多了,雖然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頭,打扮潦草,神色有些萎靡,但依舊昂著脖子站在當中。

  老太太看著墨蘭,緩緩開口:「大道理我不說了,想必老爺太太和你大嫂子也說了不少,我只問你一句,那文家你是嫁不了了,如今你預備怎麼收場?」

  墨蘭一肚子氣頂在胸口,哼聲道:「左右不過命一條,有什麼了不得的!你們要我死,我便死了就是!」

  老太太不假思索的喝道:「說的好!端上來。」房媽媽從一頭進來,手上托著個盤子,老太太指著那盤子裡的物事道,「這裡有白綾一條,砒霜茶一碗,你挑一個罷;也算洗乾淨我們盛家的名聲!」

  墨蘭小臉蒼白,倔強的神情再也維持不住了,看著託盤裡的白綾和毒藥,身子劇烈的抖了起來,林姨娘慘呼一聲,磕頭道:「老太太饒命呀!墨蘭,還不快跪下給祖母賠罪!……老太太千萬不要了,墨丫頭不懂事,惹惱了老太太,老太太瞧在老爺的面上……」

  老太太伸手一揮,『啪』的一聲,一個茶碗砸在地上,指著林姨娘,冷聲喝道:「閉上你的嘴!我這輩子最後悔之事,就是一時心軟讓你入了府後又進了門,這些年來,你興風作怪了多少事,我先不與你理論,你若再插一句嘴,我立時便把這砒霜給你女兒灌下去!你是知道我的,我說的出,也做得到!」

  林姨娘喉頭咕嘟一聲,低下頭去,一雙眼睛四下尋找些什麼,老太太冷笑道:「你不必尋老爺了,他今日是不會來的,一切事由我處置。」

  林姨娘委頓在地上,神情楚楚可憐,卻也不敢再開口。坐在裡屋的王氏譏諷的笑了笑,轉頭去看丈夫,卻見盛紘一動不動,心裡氣順了許多。

  墨蘭一瞧情狀不對,連忙跪下,連聲賠罪道:「祖母饒了孫女吧,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孫女再也不敢了,孫女……還不想死呀!」說著便哭了起來,一邊看了眼跪在身旁的林姨娘,忽想起之前的謀算,連忙道,「孫女不是有意的,是日日禁足在家中,著實悶的慌了,才出去進香的,想著為老太太祈福添壽,讓爹爹加官進爵,誰知遇上那事……孫女怎知道呀!不過是無心之失……」墨蘭看見老太太面帶譏諷的瞧著自己,說不下去了。

  裡屋的王氏幾乎氣了個仰倒,到了如此地步,墨蘭居然還想糊弄人,外頭的盛老太太也啼笑皆非,緩緩道:「你姨娘自幾個月前起就打上樑家的主意了,叫林姨娘以前得用的個奴才去與梁家的門房套近乎,打聽到那日梁晗公子要陪母去進香,然後你叫身邊的那個丫頭雲栽扮成你躺在床上,你穿著丫頭衣裳偷溜出去,在外頭打扮好了,叫夏顯給你套的車……三頓棒子下去,下人什麼都說了,你們母女倆要是不嫌丟人現眼,這就叫人把他們提溜過來,與你們對質;哼哼,當著我的面,你就敢這般扯謊,呵!果然是有本事!林姨娘這輩子就慣會顛倒是非,你倒也學會了!」

  墨蘭臉上再無一點血色,心知老太太是一切打聽清楚的,伏在地上,抖的身子如篩糠。

  裡屋的王氏嘲諷的看了盛紘一眼,盛紘覺得很是難堪;正堂裡,老太太示意房媽媽把託盤放到一邊去,才又開口道:「如今你壞了名聲,別的好人家怕難說上了,梁家又不要你,你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想過後路?」

  墨蘭聞言,忽然一哆嗦,大聲道:「太太還未去提親,如何知道梁家不要我?」

  老太太冷冷的瞧著她:「原來你們母女打的是這個主意,可你想沒想過,興許人家根本瞧不上你呢?自來都是男家向女家提的親,便是有反例,那也是兩家早就通了氣的;若我家去提親,叫人回了,你叫你爹爹的臉往哪兒放?」

  墨蘭一邊抹著臉上的淚水,一邊辯解道:「如果梁夫人瞧的上明蘭,為何會瞧不上我?我又哪點不如明蘭了!說起來,我姨娘可比她親娘強多了!」語氣中猶自帶著憤憤不平。

  老太太訕笑道:「為何瞧不上你?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曉得自那日後,永昌侯府再也無半點音訊,你爹爹試探著放過去些風聲,也如泥牛入海。」

  墨蘭胸口起伏厲害,大口大口的喘氣,忽似抓住浮萍的溺水人,跪著過去扯住老太太的衣角,大聲祈求道:「求祖母可憐可憐我,明蘭是您孫女,我也是呀!您為她一個勁兒的籌謀,不能不管我呀!我知道我給家裡丟人了,叫爹爹厭惡了,可是我也沒法子的,太太惱恨我們母女倆,恨不能吃了我姨娘,如何會在我的婚事上盡心,我……我和姨娘不過是想要一門好親事,免得後半輩子叫人作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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