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八九


  不過盛老太太也說了:不急,再瞧瞧,萬一有更合適的呢,總之她要再觀察觀察賀弘文,再考慮考慮李鬱,說不定還有其他的程咬金殺進來呢。

  墨蘭和如蘭看著明蘭在那裡一個勁兒的搖籤筒,臉上露出呆呆的傻笑,如蘭不耐煩的推了她一把,然後稀裡糊塗搖出一支簽來,明蘭站起身來,三姊妹擎著籤子比對,由大到小依次是:上中,中上,下下。

  墨蘭和如蘭都頗有得色,然後似做憐憫狀看著明蘭手中那支可憐的下下簽,紛紛勸慰道:「不過一支破簽罷了,妹妹別往心裡去。」

  明蘭很淡定:這支簽很真實的反映了她的遭遇。

  殿門口便是解簽處,三五個老僧坐在那裡,三個蘭稟過了老太太和王氏,便由丫鬟婆子陪著過去解簽,剛走到近處,便見那裡一群僕婦簇擁坐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妙齡少女,她背對而坐看不清容貌,只聽她對面的老僧道:「……秦瓊賣馬時,柳暗花明處;姑娘目前雖稍有不順,但只消順勢而行,總會撥得雲開見月明……」

  明蘭失笑了,所有的簽文都是萬金油,哪裡都可用。

  墨蘭和如蘭也興興頭的各找了一個老僧解簽,明蘭在後頭略略一站,聽了會兒,大約總結了一下: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只要努力奮鬥,哪怕你是豬頭——婚姻,事業,健康,皆適用。

  明蘭覺得自己不可太與眾不同,便也去解簽,只見邊上坐了一個奇異醜陋的老僧,比風乾橘子皮還要皺巴的面容,還神情猙獰可怖,他獨自一人坐在冷落處,無人找他解簽,明蘭不耐煩排隊,便徑直過去坐下,雙手把簽遞過去,那老僧略略一看,正要開口,忽見明蘭面相,眉頭一皺,似是有些吃驚,便把那簽隨手一丟,揮手趕蒼蠅般讓明蘭離開:「這支簽不是你的,你以後也不用再求籤了,求了也沒用。」

  明蘭大吃一驚,心想莫非遇到高人了,正要開口問,那老僧一臉不耐煩喝罵道:「去去去,多說多錯,莫來害我!」

  明蘭心裡似懂非懂,還想說點什麼,那邊如蘭和墨蘭已經解完簽,一婆子來叫她們三個回去,明蘭被尤媽媽拖著走了幾步,回頭一看,只見那老僧忙不迭的跑開了,活似後頭有老虎在追趕,明蘭心裡大怒:誰說世外高人都愛助人為樂的?!

  三個女孩先被帶入一間耳房去吃茶,只見那裡出了盛老太太王氏海氏還有主持,還坐了幾個華衣貴婦,一群女人喋喋說個不休,有些成人話題姑娘在不好說,王氏便打發三個蘭到一旁的廂房裡歇息。

  小沙彌尋了一間清淨淡雅的空廂房,請三位姑娘進去,誰知如蘭一角踏進去,便瞧見裡頭已有一個女孩坐在圓桌旁吃茶,看衣裳正是适才解簽的那女孩,她大約十五六歲,生的柳眉杏眼,容色嬌豔,眉目間帶著幾分嬌媚。

  §第59回 廣濟寺半日遊·下

  內有佳人,三個蘭遲疑不前,墨蘭看了看如蘭,如蘭一昂首,便跨了進去,墨蘭明蘭跟上,三姐妹往臨窗下的一張羅漢長椅坐了,然後丫鬟婆子們流水價的進來,拿出隨車帶來的茶果點心一一擺放在案幾上,又去外頭要了熱水泡茶奉上。

  那女孩眼見這一眾僕婦服侍,只自顧自的撥弄碗蓋,明蘭細細看她,只見她一身桃紅杭緞面子的刻絲掐腰斜襟長襖,領口袖口籠了一圈灰鼠毛皮,遍地繡了金色纏枝花卉,下頭露著月白挑線裙子,胸前掛著一枚碩大的吉祥如意六福赤金鎖,金光燦燦,耀眼生輝,頭上插著一對鑲珠寶鎏金碧玉簪;那女孩低頭間也打量三個蘭,只見她們各色衣著華貴,胸前的赤金瓔珞圈上墜著三枚玉鎖,玉色上乘,三姐妹舉止也都斯文大方。

  墨蘭呷了幾口茶後,便上前與那女孩攀談起來,兩句便交代了自家來歷,那女孩矜持道:「我姓榮,小字飛燕,我爹爹是富昌伯。」

  墨蘭頓了頓,笑道:「原來姐姐是榮妃娘娘的侄女。」

  如蘭和明蘭神色各異,這戶人家聽著很精神,其實很悲催,泥瓦匠家裡飛出個金鳳凰,美人一朝選在君王側,便封了家人,眾所周知,除非能生下兒子或立儲或封王,否則這種原因封了爵位的大都不是世襲罔替,好些的承襲三五代,差些的一代即止或降等襲位直至庶民,所以這樣的家庭一般都會抓緊時間到處聯姻或培養人才,以延續家族富貴。

  小榮妃寵冠後宮,可惜老皇帝有心無力,迄今為止或者永遠生不出兒子來,為這戶人家的聯姻之路打上了問號。

  榮飛燕笑笑,道:「我哥哥嫂嫂帶我來的,那屋裡人太多,吵的我腦仁兒疼,便尋了這個屋子想清靜下,倒是叨擾了幾位妹妹了。」

  話雖說的客氣,但神色間明顯帶著高高在上之意。如蘭生平最恨比她強的,便自顧自的吃茶歇息,不去搭話,明蘭則想起了早上騎馬打人的那個榮顯原來就是她哥哥,心中厭惡,也不大想說話,剩下一個墨蘭在那裡殷勤應酬,她一味做小心逢迎,便漸漸挑起了榮飛燕的話興,說著說著便繞到盛家在登州的生活。

  「……你們與齊家有親?」榮飛燕眼光發亮,頃刻發覺自己有些過了,便斂容一些,然後謹慎的輕問,「你們可見過他家二公子?」

  墨蘭笑道:「怎麼不識?在登州時,他與我家大哥哥一同讀書;年前襄陽侯壽宴,我們姐妹也去了,……還見了六王妃和嘉成縣主呢。」

  榮飛燕『哼』了一聲,似有不悅道:「藩王家眷不好好待在藩地,老往京城跑是怎麼回事?一個兩個都這樣,不是壞了祖制麼?」

  墨蘭神態和煦,看似寬慰道:「姐姐快別這麼說了,六王如今炙手可熱,將來還有大造化也未有可定呢!」

  榮飛燕面色不佳,捏掌為拳頭駐在桌上,鑲著金剛石的赤金石榴花戒指和桌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冷笑道:「大造化?別是成了大笑話罷。」

  墨蘭笑的十分討好,只有明蘭這樣一起相處了好幾年的,才看得出她其實也很討厭榮飛燕,然後墨蘭挑些京城閨秀時新的話題與榮飛燕接著聊天。

  六王爺家和榮家正是一體兩面的典型,一個是現在冷清將來可能熱門,一個是現在有權但容易過期作廢,明蘭低頭撥弄盤子裡炸的酥脆的松仁奶油卷,不經意的瞥了墨蘭一眼。

  京城就這麼點兒大,聚集了一幫看似莊嚴其實骨子裡很八卦的高門女眷,榮家屬意齊衡的事兒早不新鮮了,奈何榮家幾次流露結親之意,都吃了齊家的軟釘子,如今又來了個嘉成縣主,恰似一根肉骨頭兩家搶,好不熱鬧!

  又說了幾句,榮家一個丫鬟進屋來請榮飛燕回去,王氏身邊的一個媽媽也來叫三個蘭回去用素齋,這一上午下來,三個蘭早餓了,便是食性文雅的墨蘭也吃了滿滿一碗飯,明蘭一個人便幹掉了半盆白灼芥藍,如蘭扒著一道春筍油燜花菇不肯讓人;飯後,眾人捧上廣濟寺自炒的清茶慢慢喝著,明蘭只覺得腹內暖暖的,十分舒適。

  這會兒本該走的,但海氏心細,發覺盛老太太神情倦怠,便輕輕道:「這會兒剛吃了飯便去車上顛簸不好,不如歇息片刻再上路,老太太和太太覺得可好?」

  王氏也累了,覺得甚好,盛老太太也點了點頭,明蘭見大人們都同意了,便立刻去找尤媽媽要被毯枕褥,想小憩一下。

  誰知墨蘭走到老太太和王氏跟前,笑道:「祖母,太太,嫂嫂,孫女久聞廣濟禪寺後院的滴露亭是前朝古跡,柱子上還留有當年高大學士的題詩,還有那九龍罩壁更是天下一絕,十分雅致,今日既來了,孫女想去瞧一瞧,也好見見世面。」

  如蘭本就不願老實呆著,一聽也來了興致,跑到王氏身邊搖著胳膊撒嬌道:「母親,你說京城裡頭規矩大,平日拘著我們一絲兒都不松,如今難得出來一回,便讓我們逛逛吧。」

  王氏被如蘭一求,心便動了,轉頭去看盛老太太,只見老太太靠在一張羅漢床背上,半闔著眼睛道:「叫幾個媽媽同去,看的嚴實些。」王氏知她是同意了,便回過頭來對如蘭板臉道:「只許去一個時辰,看完了立刻回來!」

  如蘭大喜,對著王氏和老太太跳猴般的福了福,一轉身便來拖明蘭。明蘭正懨懨的,賴在尤媽媽身邊道:「我就不去了,叫我躺會兒,姐姐們自去吧。」

  如蘭一瞪眼睛:「你剛吃了飯不去走走,待會兒坐車又得嘔了!」然後彎下脖子,附到明蘭耳邊,低吼:「我可不與她逛,你不去也得去!」手指用力,狠捏了明蘭胳膊一把。

  明蘭無奈,只得跟她們一道去了。

  廣濟寺第三座大殿後頭,便是一片敞闊的石磚地,可做佛事之用,當中設有一清靈水池,水池後頭便是一面極長的牆壁,牆壁呈拱形,一邊延伸向滴露亭,一邊則通向後山梅林,院內十分清靜,幾個稚齡小沙彌在輕掃落葉。

  因是初春,日頭照在人身上並不曬,反而十分和煦舒適,三姊妹伴著幾個丫鬟婆子慢慢走著,順著鵝卵小徑先看見的就是九龍壁的中央,一條猙獰雄渾的巨龍盤旋其間,便如要脫牆而出了一半,那龍身上的彩釉歷經風雨打磨依舊十分鮮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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