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蘭陵繚亂 | 上頁 下頁 |
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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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朗朗若明月,阿景微微一愣,竟是大笑起來,「好啊!高長恭,老子就欣賞你這樣的人!就算是做敵人也過癮!」 「那麼,我們就不多打攪了,長恭,還不和可汗告辭?」恒伽不動聲色地將長恭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長恭應了一聲,看了看小鐵,剛往帳門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轉身來,走到了小鐵面前,彎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腦袋,「小鐵,以後我也管不了你了,你一定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說著,她又抬起頭看著小仙道:「這幾年,她的生活習性和以前大不一樣了,你要記得她不喜歡吃蔬菜,尤其是青菜,只喜歡吃豬牛肉,羊肉她嫌騷。晚上睡覺她喜歡踢被子,千萬不要讓她感染風寒,這孩子不病則已,一病就要好些天,還有,早晨她起得早,中午有午睡的習慣……」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哽咽,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再看小鐵,已經是淚流滿面…… 「長恭,我們該告辭了。」恒伽在心裡默默歎了一口氣,長恭啊,畢竟是個姑娘家…… 長恭伸手又將小鐵攬進懷裡,用盡全力抱了她一下,起身快步走出了帳外,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走出帳外,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著天空,儘量不讓在眼眶裡直打轉的淚水滑落下來。 六月裡的夕陽仿佛延燒至天邊的不滅明焰,明亮地刺痛了人的眼睛。火燒雲的顏色逐次地變幻,到天際時,已是淡淡的金色,與仿佛塗上了一層黛色的天空混雜在一起,變成深沉的豔紫。 「我們也該回家去了。」恒伽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她回過頭,只見他的嘴角泛起一絲弧線,一襲白衣也被夕陽染上了深深淺淺的顏色,融在一片紅的黃的棕的色彩之中,就像透過樹梢落下的陽光一樣,帶著絲絲暖意。 「回家……」她喃喃重複了這兩個字,心裡湧起了一種異樣的溫暖,一抹笑意在她唇邊漾起,於是重重點了點頭,「嗯,狐狸,我們回家。」 兩人往帳中走去時,看到不遠處周國的使者團似乎已經準備出發了,為首策馬而立的那位意氣風發的黑衣少年,正是這回求親爭奪戰的贏家——宇文邕。 長恭一見他就來氣,不過惹不起總還躲得起吧,她迅速別過了頭去,心裡默念,沒看到我,沒看到我…… 但事情就是這麼倒楣,還沒等她念到第三遍,隱約已經傳來馬蹄之聲,那人攬韁而來,胯下一匹雪白驊騮,飛步疾奔,幾乎是在一瞬間到了她的面前。 「斛律——兄,打算去哪裡?」 長恭心裡暗叫倒楣,無奈地抬起頭來,只見風中少年絕世而立,濃眉微挑,笑意亦明亦暗,如若空谷幽蘭,一抹清冷散逸風中。 「原來是宇文兄。」恒伽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我們也正打算回鄴城。」 「回鄴城嗎?」宇文邕的眼中掠過了一絲惆悵,又望向了長恭,「我還有話想對你說。」 「誒?」長恭不客氣地哼了一聲,「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那晚我們不是在月牙湖邊說好了,難道你希望我在這裡說……」他忽然伸手在自己的嘴唇上摸了一下,這個明顯的帶著威脅的動作將長恭嚇得跳了起來,慌忙打斷了他的話,「對,對,我想起來了,」 說著,她尷尬地低下頭,囁嚅道:「恒伽,我……」 「既然你有話要說,我先回去收拾了。」恒伽的嘴角還掛著那抹不變的笑容,但眼中卻是冰冷深暗如海底。 長恭見他立即轉身離開,知道他心裡不悅,可偏偏又無法解釋,不由將滿腔惱怒都發洩在了宇文邕身上。 「你到底想怎樣?我已經按你說的沒去赴約,公主也答應嫁給你們周國皇帝了,一切都結束了,從此以後我們只是陌路人!」 「陌路人?你不把我當朋友了嗎?」他似乎有些失望。 長恭沒好氣地答道:「你這樣的朋友,我受不起!」一想到那晚他對自己無禮的行為,還有借此威脅自己……她就惱得不行。 「那正好,我也不想把你當作朋友了。」他笑了起來,「放心,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將來我都會對你負責的。」 他一臉平靜地望著她,自信從容沉穩集於一身,就算在微笑時,也能讓人感覺到他內斂的氣勢。 負責?長恭瞪大了眼睛,這個傢伙是不是瘋了? 就在她愣住的一刹那,宇文邕忽然低下頭在她發間輕輕吻了一下,那若有若無卻又清晰異常的聲音飄蕩在她的耳邊,封印般的呢喃:「以我之名束縛你,永遠不要,忘記我。」 長恭又怒又急地抬起頭來,卻正好和他四目相對,視線交接的瞬間竟有種斑駁迷離的失落感,漠漠空荒。 不過也只是那麼一瞬,下一秒,長恭已經長劍出鞘,毫不留情地一劍刺去! 他側身避過了長恭來勢洶洶的攻擊,揚起了馬鞭,微微一笑,「好媳婦,等著我將來來娶你!」 話音剛落,那坐騎就箭也似地飛了出去。 「彌羅你有種就不要跑!」長恭恨恨地跺了跺腳,真是可惡,這已經是第二次被他佔便宜了,要知道上次就該一劍殺了他! 一路上,她走得很快,仿佛想要擺脫什麼似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 回到帳篷的時候,恒伽正在收拾行李。 見到她回來,他也沒說什麼,只是讓她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準備出發。 這樣的恒伽,倒讓長恭覺得有些怪怪的,其實她倒更希望狐狸用尖刻的話諷刺挖苦她幾句,她試著用討好的口吻故意沒話找話說,都被他不冷不熱的擋掉了。 這下子,她也覺得有些沒趣了,乖乖地走到一旁默默收拾起東西來。 今天的黃昏,似乎帶著一種幽怨而溫婉的感覺。零零散散的幾道殷紅色的霞光透過帳篷的縫隙射了進來,在地面上形成了淡淡的光弧。 恒伽抬頭看了看她,一束夕陽的光芒正映在她的臉上,心裡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在悸動著,那晚她失魂落魄的回來,果然是和那個傢伙有關。究竟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又說了什麼? 這種焦躁的感覺使他心神不寧玄思浮動,並且恍惚,神思出離心念翻覆,忽而空茫忽而悸動,時而怔惘時而酸悵,一念一念間既而遠,繼而近,不知所向。 全然陌生的體驗。 他一面本能地想要拒絕這種感受,一面,卻又為這種感受所維束,無力,亦無意掙脫。 §第二卷 第十七章 殺戮 由於長恭的身份暴露,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恒伽一行人趁著夜色離開了突厥。長恭對那匹龍馬愛不釋手,將它取名為飛光也一同帶了回去。 將近淩晨時分,忽聽一騎遠遠追來,眾人微驚,待到那人追至身前,長恭這才吃驚地發現那人居然是小鐵! 只見她輕盈地躍下馬,一襲紅衣如同盛開的海棠,濃密的黑色長髮隨風飄揚,一雙眼眸極為靈動,似還透著隱隱笑意,「長恭哥哥,我要跟你回去。」 長恭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道:「你,你,那你哥哥呢?」 「我給他們留了一封書信,還讓他們別來追我,不然我就躲起來不讓他們找著。」小鐵的眼睛亮若星辰,抿了抿嘴角,「長恭哥哥,你不會趕我走吧?」 「我當然不會趕你走,只是,你千里迢迢為了就是找你的哥哥,怎麼又想跟我回去?」長恭雖然心裡欣喜,但同時又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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