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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我……」她剛想說話,房間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幾乎是同時,宇文邕把她的頭使勁摁進了水裡。

  「四殿下,剛才有奸細好像跑到了這裡,不知四殿下看到沒有?」為首的侍衛大剌剌地走了進來,絲毫沒有半分敬意。

  「不曾見過。」宇文邕露出了一副害怕的樣子,低低地回了一句。

  此時的長恭由於正被摁在水中,什麼也沒聽見。在狹小的木桶裡,她的身體正與他的緊緊相貼,身體與身體無意識的摩擦帶來的溫度從腿一直傳達到大腦,平生第一次和一個男人如此親密接觸,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就在她遭受「酷刑」的時候,終於被他「嘩啦」一聲拉出了水面,她趕緊深深吸了幾口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走了。」

  他鬆開了手,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比緋色的紅葉更鮮豔的紅色爬滿了她白皙的臉頰,甚至一直延伸到雪白的脖頸,消失在衣衫的領口處。細細的水珠從她半長不短的黑色髮絲上一粒一粒地滾落下來,在她的肌膚上慢慢地暈染開。水珠灑落在她的肩頭、發上,綻放得是如此絢麗,如此嫵媚……

  這個傢伙,真是個男人嗎?宇文邕的心裡忽然有點懷疑起來,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讓這樣的美少年做奸細?

  「謝謝你!」她急著想要離開這個令她尷尬的地方,也顧不了那麼多,用極不雅觀的姿勢迅速從桶裡爬了出來。

  「唐雨,」他低低地笑著,「原來你是敵國的奸細。」

  長恭遲疑了一下,「很抱歉,我是騙了你,不過你不也一樣嗎,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出現在宮裡。」

  「我一直都住在這裡。」他揚起了嘴角。

  長恭的腦中飛快地轉著,住在這裡的男人只有三種。第一種,也算不上男人,那就是太監,但是太監不可能住在這樣的房裡。第二種,皇子。這個男人氣質的確不錯,但是剛才侍衛居然可以直接推門進來,可見此人地位一點兒也不高,而且這樣的房間,對皇子來說又未免太簡樸了些,那麼,這樣的美少年住在宮裡,最有可能的就是第三種……

  「難道你是——」她遲疑地開了口,「皇上的男寵?」

  宇文邕的身子一僵,嘴角抽搐了幾下,在石化了片刻後忽然輕輕笑了起來,長恭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樣純粹的笑容,好似小溪潺潺流過,清澈微涼,帶著水漾的溫柔。

  「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長恭怕無意中傷害到了他,急忙解釋。

  「唔……」他並沒有急於否認,既然這個傢伙還不知道他的身份,那就乾脆將錯就錯吧。

  「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男寵!」她還不失時機地加了一句,不過,她好像也只見過這一個吧。

  「呃……」他在心裡鬱悶了一下,一個男人被說成美麗好像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我也該走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朝窗外張望了一下,只見不遠處燈火隱隱晃動,看起來似乎還有不少侍衛。

  「現在你恐怕是走不了了。」宇文邕的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微眯的雙眼在跳躍的燭光中散發出不明意味的色彩。

  長恭微微蹙起了眉,在心裡暗暗責怪自己太莽撞,如果不是彌羅,自己恐怕就凶多吉少了。而且現在的狀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到底該怎麼辦?為今之計,只能先在彌羅這裡躲避一會兒再說了。

  「彌羅,」她轉過身,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一雙漆黑的眸子裡盡是明媚的笑意,仿若梅子酒一般剔透醉人,「人家說幫忙幫到底,怎麼說我也給你做過糖人哦,你也不忍心看我白白送死,對不對?」

  看著她眨著眼睛的模樣,宇文邕心裡暗暗好笑,臉上卻做出了為難的樣子,「讓你待在這裡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麼?哦……哦……難道你等會兒——要侍寢?」長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宇文邕的身子輕輕一晃,嘴角抽搐得更厲害了,說實話,他現在很後悔剛才救了這個傢伙。在輕咳了一聲後,他指了指那個木桶道,「再過半個時辰,宮女們就會來收拾這裡,也就是說,你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哦……」長恭忽然眼前一亮,如果冒充宮女出去倒也是個好辦法,雖然要穿女裝,但總好過在這裡等死吧?他們也一定想不到刺客會是女人。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似乎又稍稍松了一口氣,目光一轉,忽然落到了牆上的一幅美人圖上。畫裡的美人姿態優雅,容顏嬌美,好似一朵飄浮在塵世中的煙雲。

  「這個女人真美。」她由衷地讚歎了一句,「在我見過的美人裡,可以排第二了。」

  「那麼排第一的是?」宇文邕仿佛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當然是我娘啊。」長恭思及母親,不由臉色黯淡了幾分。

  對於長恭說的話,宇文邕不是不信,看長恭的容貌,就能猜想到她的母親必定是絕代佳人,不過,他也一樣啊,無論看遍多少美人,只有母親是永遠排在第一的。

  所以,在他眼裡,這幅畫像裡的女人是最美的。

  不知為什麼,他忽然覺得自己也許和這個少年有什麼相通的地方。

  「不過是一幅一般的美人圖而已。」他並不想讓她知道更多,就在這時,又聽到她的聲音裡帶了幾分驚訝,「咦?這畫是不能移動的?」

  「那畫已經砌入了牆裡。」他剛說了一句,忽然見到長恭伸手去摸那幅畫,不由一驚,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想去拉他,誰知一急之下,反而重重推了她一把,她腳下不穩,正好撞到畫上,腦袋還不偏不倚地重重磕在了美人的右手上。

  只聽「哢嗒」一聲,掛著美人圖的牆竟然慢慢分成了兩半——牆內原來自有一番天地,竟然還有長長的階梯通向那不可知的黑暗。

  「你這裡居然還有秘道?」長恭目瞪口呆地望了一眼宇文邕,只見他的臉上也是一片驚愕之色,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房間裡居然還有秘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宇文邕低低說了一聲,他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母親的畫像有這樣的玄機,但是,有這樣的發現也不是一件壞事。

  「這條秘道通向哪裡?」長恭脫口問道。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宇文邕勾起了嘴角,一腳踩在了階梯上。

  ***

  大概下了幾級階梯,借著火摺子,長恭看清了原來這是一條幽長狹窄低矮的通道,四周彌漫著一股潮濕難聞的氣味。兩人沿著通道一直往前走,忽然,長恭的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低頭仔細一看,原來是只死老鼠。

  「你說這秘道會不會通向宮外呢?說不定是以前的皇上為了經常出宮玩……」長恭剛說了一半,就被宇文邕的目光阻止了。他示意她不要出聲,又指了指頭頂。

  長恭正在疑惑的時候,忽然從她的頭頂上方傳來了一個年輕的聲音,「晉國公,你這是什麼意思?」

  長恭心裡微微一驚,晉國公,不就是宇文護嗎?她下意識地看了宇文邕一眼,只見他低垂著眼眸,斑駁的光影半遮半掩著他的臉,讓人看不分明。

  「臣是來給皇上送夜宵的。」宇文護的聲音冷冰冰的。

  長恭聽到這句話,更是吃驚,難道這秘道之上,竟然是當今皇上的房間?

  「朕乏了,你們都退下吧,這夜宵,朕也不想吃。」皇上的聲音聽上去大概也只有二十左右。

  宇文護冷笑一聲,「皇上,這可由不得你!」

  這臣子也太囂張了吧,長恭心裡有點憤憤然。

  「宇文護,你還是等不及要動手了嗎?」皇上的聲音倒平靜起來,「如果朕沒有猜錯,這碗夜宵裡,你下了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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