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千年來愛你(26)_秋夜雨寒

二六

　　慕容楓仍是不吭聲，只是呆呆站著，那淚水大顆大顆的落入面前的盆中，濺起一層層漣漪，身體微微顫抖。

　　她不僅是白敏，還是慕容楓，如今，她們本就是一人。慕容夫人的去世讓她無所適從，悲從心來。「備馬車，我要馬上回去。四皇子呢？」慕容楓的聲音聽起來空洞洞的，「請他隨我一同回去，如若真如你言，母親無事，看我們二人同回，心中自然會安慰些。」

　　春柳頓了一下，有些為難的說：「昨晚太子爺回來後，呆了一會就離開了，奴婢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王保呢？」慕容楓動也不動，簡單的問，心中卻有痛，說不出來的痛，冰涼的，讓她覺得從骨頭縫裡向外冷。

　　煙玉立刻出去找來王保，路上她抽空問了一聲，聽到答案，只覺得心都哆嗦，這個時候，天，四皇子妃要傷心成何種程度。

　　王保看見慕容楓，整個人安靜的站著，對著窗，清晨的陽光蒼白而清冷，冷冷的照在她身上，透著無法言表的寂寞，聽見王保進來的腳步聲，她倦怠的聲音透著漠然，「四皇子是不是又去了月嬌閣那？」

　　那聲音中透露出來的悲哀讓王保心中一哆嗦，努力控制著自己，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昨晚，月嬌姑娘病了，差人來通知了太子爺，太子爺帶著宮裡的御醫趕了過去，忙活了大半夜，想必此時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要不，奴才出去迎迎？」

　　慕容楓閉上眼睛，「罷啦，去備馬車，春柳，幫我更衣，隨我回慕容王府。煙玉，你去和皇皇祖母說一聲，就說今日楓兒不能過去陪她說話了，待家中事情處理完畢，楓兒再去打擾。」

　　馬車一路飛奔，聽著馬蹄聲和車輪聲，慕容楓輕輕歎了口氣，晨風吹起車簾，遠遠的看見'醉春樓'三個字，慕容楓轉開眼光，向後靠在椅背上，靜靜閉上眼睛，不語。「小姐，您不要生氣。」春柳輕聲輕語地說，「其實昨晚四皇子回來後是先去看了您，見您睡了就沒讓奴婢叫醒您。至於，——月嬌姑娘，春柳聽煙玉姐姐提起過，昨晚可能是病得很重，所以才讓人來麻煩四皇子，說不定，現在四皇子已經回府了，一會就會趕去王府。」

　　慕容楓淡淡的說：「我累了，想歇會，到了王府記得叫我。」

　　春柳不再說話，心中卻心疼的很，夫人的事、太子爺的行為，一定讓小姐傷透了心。

　　剛到慕容王府的門口，就聽見一陣喧嘩之聲。慕容楓從馬車上下來，一眼就看見了慕容雪。穿一件素白的長裙，只不過短短兩夜歡情，慕容雪的眼眉之間就已有了少婦的嫵媚風韻。「三姐。」慕容雪看到慕容楓，就如見了救星一般，立刻迎上前，含著淚說，「三姐，你快幫幫雪兒，父親他，他命人不許雪兒踏入慕容王府半步。雪兒想進去看看母親，可，這兒的奴才就是不准雪兒進去。」

　　門口的護院看見慕容楓，立刻說：「三小姐，您快點進去吧，大小姐和二小姐正在等您呢。」

　　慕容楓輕輕的說：「我先進去看看母親，父親現在正在氣頭上，你還是聽話，先在這等會。」

　　說完，匆匆進入院內，慕容雪想跟著進去，護院卻把大門一下子關上，隔著門說：「對不起，雪妃娘娘，這是老爺吩咐的，如果奴才放您進去，老爺定會打斷奴才們的腿。」

　　慕容雪撲進瑞喜的懷中，失聲痛哭。

　　瑞喜扶著慕容雪，早上，那裸露的身體，嬌羞的容顏，如今仍在她眼前晃來晃去，驅散不開。

　　皇上縱然是萬人之上，卻是個和老爺年紀相妨的人，好好的什麼人不可嫁，卻偏偏嫁年長的皇上？夫人怎麼會不心疼，用心呵護著的一個人，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成了皇上的妃子，還害得三小姐不得不替她嫁給四皇子那樣頑劣的人。若是真如大小姐所說，還真不如當時不操那個心，讓她嫁了算啦。

　　一進正廳，慕容楓就覺得不好，所有人的臉色都凝重的很，慕容芊從宮中帶來了曹太醫，此時剛剛從內室出來，臉色沉重的搖了搖頭，「太子妃，請恕為臣醫術不精，令堂已是回天無望，請準備後事吧。」

　　慕容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大家手忙腳亂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來，曹太醫急忙上前緊急施救，好半天，慕容芊才慢慢蘇醒過來，瞧著曹太醫，苦笑一下，虛弱的問：「曹太醫，我母親可有什麼囑咐？」

　　曹太醫點了點頭，「令堂說她想見見三小姐。」

　　慕容楓立刻說：「我這就進去。」

　　曹太醫歎了口氣，輕聲說：「各位可以一同跟著進去，慕容夫人現在是迴光返照，撐不了多久的，你們進去誰也不要說話，只聽她說就是了，她現在心口還鬱著一股悶氣，讓她說了，安心走吧。」

　　慕容楓點了點頭，走進母親居住的內室，父親也在。

　　慕容青良看起來好象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頭髮竟然灰白相交，白多灰少，雜亂不堪，臉上添了許多皺紋，鬍鬚蓬亂，憔悴不堪，眼神專注的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夫人。

　　慕容夫人虛弱不堪的躺在床上，臉色煞白，全無血色，脖頸上一道青青的淤痕觸目驚心，眼見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瞧見慕容楓，慕容夫人眼睛裡湧出淚來，順著臉頰落在枕上，輕喚了一聲：「楓兒。」

　　「母親。」慕容楓在床前跪下，握著慕容夫人努力想要伸向她的一雙手，那雙手涼如冰塊，顫抖不止。「楓兒，」慕容夫人喘息著，艱難的，一字一字的說，「為娘，對不起你，為娘，放心不下你。雪兒那丫頭，自作孽不可活，只是可憐你，真真是，害了你一生呀。楓兒，為娘，真恨呀！」

　　慕容楓淚水一直不停的流，握著慕容夫人的手，哽咽難語。「四皇子，他來了嗎？」慕容夫人硬逼著自己露出一絲微笑，顫微微想伸手撫弄女兒的頭髮，顫聲問。

　　慕容楓一時無語，只有淚在流。

　　慕容夫人心中極痛，可憐天下父母心，慕容楓、慕容雪，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哪一個不疼呀，也許是偏疼小女兒些，畢竟慕容雪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姑娘，一直承歡父母膝下。

　　如今悔呀，也是真心，如果重來，可能不會再做這般選擇，最多是哪個也不讓嫁，想那慕容王府是何等地位，怕是皇上也要遷讓三分，如果致意不嫁，也許就沒有今日狀況。那雪兒不明不白做了皇妃，這楓兒嫁了個不成器的太子，怎麼能死的瞑目呢？！「楓兒，娘，真是悔呀！」慕容夫人眼中的最後一線希望消失，原還是抱著幻想，或許那四皇子會來，聽大女兒說，楓兒在宮中極受太后疼惜，司馬銳也開始在府中留宿，原來一切不過是在騙她，讓她安心罷啦。「娘，娘——」慕容楓說不出話，只能一聲聲輕喚，喚得屋裡所有的人，淚流如注。

　　淚水從慕容夫人眼角一點一滴的滑落，眼睛慢慢合上，就算死不瞑目也不要再見慕容雪那傷透了自己心的女兒，如果恨，就讓她一輩子內疚吧，作孽呀，要讓夫君如何面對朝中同僚？「青良，為妻不淑，先走一步啦。」心中念叨著，呼吸已然中止。「娘！——」慕容楓手中的那雙手猛的一垂，她的心跳幾乎停止，淚水模糊，一聲喚，撕心裂肺，「楓兒不怪您，真的不怪您！娘，您走了，楓兒當如何？」

　　一屋人齊刷刷跪下，哭聲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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