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金樽幽月 | 上頁 下頁
二三


  「救人要緊。」紫眠將沉甸甸的藥箱背在身上,開始給災民派藥,「先服一丸,如果不見效,明天再加半丸的量,不能一次吃多,切記。」

  龍白月也只好咬牙照做,災民見到救星,哭喊著朝她聚攏來,將她團團圍住。她提心吊膽不敢大口呼吸,手中不停,嗓子喊得嘶啞,偏偏又戴著紗巾,大夏天的毒日頭烤得她汗流浹背。一直忙到中午,龍白月才得空直起身來喘口氣,誰知甫一站起來便兩眼發黑,身子晃著就要倒。

  一邊的紫眠急忙撐住她:「你不要緊吧?去休息一下。」

  「嗯。」她恍恍惚惚的點點頭,飄到牆邊靠著,「我們要不要吃點東西?」

  「最好別吃,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導致瘟疫,小心為上。」紫眠將袖子抽出腰帶,拽著袖子一角擦擦滿頭大汗,他緊緊臉上的紗巾,雙眉緊鎖著望向遠方。

  「早知道就帶些乾糧了。」明窗塵也是一臉痛苦的往牆上一靠,滑著坐在地上。

  「算了吧,光這些藥就夠沉的了,誰能料到朝廷那麼狠心,讓咱們回不了府啊。」龍白月皺著臉歎氣,後悔自己當初不肯再負荷個半斤包子啥的。

  後悔歸後悔,活不能不做,滿眼的災民都在可憐巴巴的瞅著他們,三人休息片刻,繼續派藥,從東城門開始穿街繞巷,迂回著往西前進,忙到未時末,龍白月中暑了。

  她記不得自己是如何倒下的,起初好象是胃難受,忽然嘔了一下酸水;跟著氣沒咽順,便滿眼金星的一昏。等她再醒來時,就感覺到紫眠掐她人中的疼痛,還有鼻子也是很嚴重的悶疼,疼得她不自禁的淚流滿面,看來她是臉著地的:「我……我鼻子有沒有歪掉?」

  紫眠聽見她能開口說話,松了口氣,又為她的擔心感到好笑:「還好,歪得不算太厲害。」

  龍白月一聽,萬念俱灰。

  紫眠看她幾乎要魂飛魄散的樣子,真的輕笑起來:「騙你的。」

  龍白月大怒,這傢伙竟然也會開玩笑,偏偏還挑這個時候。她將信將疑的要摸鼻子,又不敢摸,怕疼,手最終只好落在臉上,這一摸心又涼了:「我,我的紗巾呢?」

  「你中暑了,這紗巾不得不除掉。」

  龍白月慌了,哆嗦著哭起來:「那,那我會不會……」

  「別瞎想了,得了瘟疫我也救得了你。」紫眠安撫她,「也虧你幸運,倒的地方正好是家藥鋪,我去看看裡面有沒有藥材可以給你解暑毒的,你等著。」

  他將龍白月的腦袋輕輕擱在一層低矮的青石階上,放她平躺下。龍白月這才發現剛剛紫眠一直摟著她,她羞赧的別開眼,用餘光找明窗塵的身影,怕他在看她。

  這時候明窗塵的聲音從她腦後的藥鋪裡傳出來,叫龍白月安心不少:「師父,這家藥鋪挺亂的,好象封了有一段時間了,但藥材倒是不缺。」

  什麼藥鋪在這時候封門啊,龍白月皺皺眉,眼睛隨便一抬,一個鑄著「藥」字的銅牌映入她眼簾,驀然讓她覺得熟悉。

  是李家藥鋪!

  龍白月想起李芳奴和曹真,雖然身體不適,可還是得意的笑起來。那可是她促成的一對璧人哪。想想那晚,她千辛萬苦的找到條廢棄乾涸的水道,順利送他們出城,都來不及道別,就一路跑回紫眠的府邸,活活累掉她半條命。可憐她還要躡手躡腳的順著她的披帛爬回船上去,這輩子也沒那麼辛苦過,差點把手都爬脫臼了。

  難得做回好人,她容易麼她,龍白月緊抿著嘴,怕自己笑出聲來。

  她抬起眼,想再次看一下那個銅牌,卻呆住了。

  李芳奴竟然站在距離她耳後一尺的地方,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

  「李姑娘,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龍白月張嘴招呼,奇怪竟然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李芳奴身子一動,一陣陰風從龍白月腦後輕輕吹過,平空的叫她在大熱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頭皮忽然一緊,開始覺得不對勁。

  就見李芳奴身子直直的往前行,根本沒有步伐。她就這樣慢慢越過龍白月,嚇得龍白月瞠目結舌,僵住了身子。

  她的裙子下根本不是腳,走過之處沒有足跡,卻隱隱蜿蜒出一條浮水印,好象蛇行留下的痕跡。

  龍白月的心劇烈的跳動,跳得她胸口抽疼。她急促呼吸著,驚駭的張大了嘴,卻喊不出聲音來。巨大的恐懼讓龍白月猛地倒抽口氣,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第十章 風荷

  龍白月陷在一片混沌之中,身體好象困在沼澤裡,動彈不得,四周的壓力逼得她無法呼吸。直到有冷水灑在她臉上,微微的涼意催促她費勁的撐開眼,就看見紫眠和明窗塵一臉焦慮的看著她。

  「我,我,我……」她口齒艱澀,快哭出來了。

  「你也看見了?」紫眠皺著眉問她。

  龍白月點點頭,猛得用手捂住唇,淚水從眼眶裡滑出來,像成串的珠子,怎麼也止不住:「她,她死了,是不是?」

  紫眠為難的看著她,無奈的點點頭:「一進藥鋪我就發現了,還沒收服她,她就被我逼出去了,看來是暫時棲身在這裡。」

  「她不該在這裡的……」龍白月哭得喉頭絞疼,哽咽著,「還有曹真,曹真,他在哪裡?」

  紫眠端詳她,看龍白月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渾不覺有異,也只好作罷:「瘟疫裡出現厲鬼,事情就不簡單了,我們得回府一趟,我的法器都在船上。」

  「厲鬼?」龍白月不信,驚呼一聲。

  「是的,雖然我不願這麼說,但的確是。」

  那樣樂天知命,笑對人生的女子,也會化作厲鬼麼?龍白月不敢置信。她送他們離開後,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一定要弄明白。龍白月打起精神,深吸口氣,抹掉眼淚:「可我們被隔離了,步障外有官兵,我們怎麼回去?」

  「跟我來。」紫眠扶起龍白月,叫明窗塵幫忙撐著她,他走出藥鋪,沿著步障尋找,不一會兒,就看見步障止在一處廢棄的空房前。為了節省鋪步障的布匹,衙役都是儘量在道路上設障,碰到民居房屋,他們自信得了瘟疫的人根本沒力氣翻牆越界,便偷懶避過了。

  紫眠三人摸進屋子,屋裡淩亂,卻沒有積塵,看來屋主很可能是為了躲避瘟疫遷徙了,屋子沒人看守,碰到闖空門的盜賊,便被洗劫一空。

  明窗塵扶持著龍白月,暫時坐在空床榻上歇腳,紫眠走到一處空牆跟前,伸手撫牆,輕輕拍了拍,瞑目默念了一會兒,就回頭招呼另兩人:「來吧。」

  龍白月站起身來,正在納悶間,就見明窗塵很乾脆的答應:「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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