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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這下生變甚是突然,那隊百姓佯裝的兵士們何曾見過這等死了之後還詐屍的倭寇,皆嚇得面如土色,遠遠避開。

  謝霄返身扶住阿銳,見他胸口處被狼筅所傷,因那倭寇最後一擊力大無比,傷口甚深,鮮血不停地往外滲……

  「阿銳、阿銳……」上官曦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捨身替謝霄擋下這一擊,眼看他此時身受重傷,早就把此前的芥蒂拋諸腦後。

  阿銳朝她慘然一笑,輕輕道:「楊嶽說,只要我還在,終歸能幫上你……是真的,真好。」

  「別說了,趕緊往我姨那裡送!」

  今夏不知從何處順手扯下一大塊衣角,疊起來往阿銳傷口處用力摁住。謝霄背起阿銳便急急往淳於家趕去。

  上官曦尚立在原地,雙目不知不覺已流出淚來。她身為烏安幫堂主,處理幫中事務,果斷利落,而姑娘家的一面卻甚少顯露。在眾人面前流淚這等事,更是少之又少,眼下卻不知怎得,淚水不停地往下淌,止也止不住似的……

  「姐姐,傷口雖深,但未中要害,他不一定會有事的。」今夏還是頭一遭見她這樣流淚,有點著慌,朝楊嶽使眼色,「大楊,你把上官姐姐背回去吧,你也順便換套乾爽衣裳。這邊,我來善後。」

  楊嶽點頭,囑咐道:「你當心些,記得把那道閘門再放下來。」

  「我知曉。」

  楊岳與上官曦走後,今夏與岑壽合力轉動輪軸,複將厚重的鐵閘門放下,又留了人在閘門處看守。這些人都是尋常百姓,不懂禦敵,今夏教他們一個巧,把手扶在露出水面的閘門上,只要水下有人開始鋸閘門,手掌就能感覺到震動,閘門甚是厚重,鋸開絕非易事,此時再趕緊派人去通報也來得及。

  安排妥當之後,岑壽見今夏仍盯著水裡頭瞧,疑惑道:「你還想什麼?」

  「被謝家哥哥砸中的那倭寇到底平安出去了沒有?」這名倭寇的生死關係到空城計究竟能不能撐到援軍到來,今夏甚是懸心,在河岸邊來回踱了兩趟,終還是想弄個明白,「我到水下看看。」

  話剛說完,她就躍入水中,深吸口氣後潛入水底。

  岑壽不識水性,此時幫不上忙,不由暗自懊惱。

  因是夜裡,水下更是黑漆漆的一片,好在今夏方位感甚好,憑著記憶中那倭寇逃走的軌跡一點一點往前找……

  岑壽在岸上,凝視水面,屏息等待,就生怕倭寇詐屍的事件再發生一次。

  足足等了好半晌,岑壽不禁有點急了,這才見到水面破開,探出來的頭卻不僅僅是今夏,還有另一人。

  「把他弄上去!」今夏把那人拖至岸邊。

  岑壽拖上岸後,探他鼻息,皺了皺眉頭:「死了!」

  今夏濕漉漉的自己上了岸,惱道:「我就知曉謝家哥哥手下沒輕沒重的,肯定是正好砸在後心要穴上,他往前沒遊出多遠就死了。」

  岑壽用腳踢了踢已死的倭寇,歎口氣道:「如此說來,你們這大戲是唱砸了。」

  「白忙活半日,唉……城外的倭寇對城裡沒底,弄不好還會再試著進攻一次。」今夏甚是發愁,「城裡火藥不夠了怎麼辦?他們再攻一次就能看穿我們的底細了。」

  ***

  天漸漸亮了。

  阿銳的傷口已經包紮妥當,傷得甚重,整個人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上官曦在旁守著,默默地看著他,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楊岳、謝霄與今夏等人換過乾爽衣袍後已經又趕回城牆處。

  今夏看見戚夫人仍在立在城牆之上,一襲家傳鎧甲,威風凜凜,雙目望著遠方,不知是在期盼援兵還是在想別的什麼……

  堅守了整整一夜,親兵們倒還罷了,有些百姓已是困乏不堪。

  城牆下面,人聲漸漸多起來,那些在家中的婦人都各自煮了粥飯給自家人送來。今夏靠在城牆的石階上,聞著周遭傳來的粥香,看著熱氣升騰中的一張張人面,頓覺腹中空空。

  「還得守多久戚將軍才能來呀?」有婦人在一旁低聲說話,「這都一夜功夫了,該不會沒有援軍吧?」

  「婦道人家,別胡說八道!」

  「我可沒胡說,聽說戚將軍在外頭養了幾房外室,連孩子都生了幾個。這戚夫人又凶又不能生養。人家都說,大概是戚將軍早就嫌她礙事,故意不肯派兵回援。」

  「你小聲點!……不許再胡說了,戚將軍豈是那等人,你個婦道人家,行行行,我吃完了,你趕緊走。回去不許亂嚼舌根!」

  「……」

  今夏捂著肚子,聽著這些閒言碎語,想起城牆之上戚夫人的模樣,不由歎了口氣。戚夫人心中也在這麼想麼?那她的心裡又該有多苦……

  「袁姑娘!袁姑娘!」

  有人在喚她,一下子把她拉回神來,再聽f辨出是淳於敏的聲音。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今夏忙從石階上站起來:「我在這裡!」

  淳於敏提著食盒,頗有點吃力地朝她行來:「我給你們送飯來了,楊大哥呢?」

  今夏還未回答,就見楊岳從石階上下來了,想是他也聽見了淳於敏的聲音。楊嶽快步上前接過淳於敏手中的提盒,發覺提盒頗沉:「淳于姑娘,你怎得來了?」

  「你們一夜都未吃過東西,肯定餓了。」淳於敏熱心地揭開提盒的蓋子,一股香氣竄出來,最上頭赫然是幾張烙得黃燦燦的餅。

  今夏早已餓極,伸手就拿過一張餅撕來吃。

  瞧見餅,楊嶽卻怔了怔:「這餅……」

  淳於敏略帶羞澀地抿嘴一笑:「是我烙的,我看過你做過幾次,想著你們喜歡吃,就試了一次。楊大哥,你嘗嘗,可還有什麼不足?」

  今夏聞言,費勁地把嘴裡的餅先咽下去,才驚訝道:「淳于姑娘,這餅是你烙的?!比大楊做的還好吃呀。」

  楊嶽斜瞥了她一眼,笑駡道:「喜新厭舊的傢伙!」

  淳於敏抿嘴微微一笑,打開提盒第二層,盛了碗粥給今夏:「袁姑娘,喝點粥,仔細別噎著。」

  「嗯嗯嗯……」

  今夏忙不迭地接過碗。

  楊岳見淳於敏又要替自己盛,忙道:「我自己來……這粥也是你煮的?」

  淳於敏點頭道:「嗯,我照著楊大哥你說的,煮粥時滴幾滴油下去,你嘗嘗,做的如何?」

  之前她有時會在灶間幫忙,但楊嶽著實沒想到她竟把自己平日順口說的話記得這般清楚,他著實愣住了。

  「這就是天賦,」今夏邊吃邊侃侃而談,「大楊就算跟我說十遍,我也煮不出這麼又香又稠的粥。淳于姑娘,將來誰娶了你,真是有福氣呀。」

  楊嶽順手用胳膊肘捅了下今夏的後腦勺:「說什麼胡話,淳于姑娘將來肯定是嫁入大戶人家,根本用不著做這些事請。」

  「也是。」今夏想了想,轉而嘿嘿笑道,「所以有福氣的是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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