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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


  「岑港——」藍道行微微一笑,「大捷了!」

  陸繹頓松了口氣,接著問道:「毛海峰呢?」

  「他與部分倭寇突圍逃向柯梅嶺,這岑港之上果然有條密道通向外面,俞將軍已派兵追擊,不足為患。」藍道行道,「倒是你,把俞將軍和王副將嚇得不輕,開始怎麼也找不著你,後來估摸著你被埋在軍火庫的石頭堆裡頭。俞將軍帶著人就去刨石頭堆……」

  正在說話間,俞大猷大步進屋來,看見陸繹已醒,頓時長長松了口氣道:「你總算是醒了,這一天一夜的,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對了,腦子沒問題吧?」

  「我很好,哥哥不必擔心。」陸繹道。

  聽他說話清晰,俞大猷這才放心道:「那就好,唉……此番總算是有驚無險,這回為了炸軍火庫,你差點饒上一條命。這份恩情,哥哥我銘記在心。」

  「哥哥若拿我當兄弟,就莫再說這等話。」陸繹笑道,「此番多虧銀絲綿甲,否則即便我避到石門之後,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當時狀況急迫,陸繹觀察軍火庫內,火藥彈藥一箱一箱皆堆放在左側,而大銃和火銃等槍械堆放在右側。所以他用大銃炸向左側的成堆火藥箱,人則避在右側石門之後,石門厚達五、六寸,正是最好的屏障。加上身上的銀絲綿甲,阻擋了飛濺的彈片碎石,故而他雖被聲浪掀暈過去,但並未受重傷。

  王崇古匆匆進屋來,看見陸繹已醒,面上也盡是歡喜:「陸大人,您醒了!」

  陸繹笑著點頭:「有勞掛心了。」

  「將軍這一日都沒怎麼用過吃食,現下陸大人醒了,您也該放心了,好好吃些東西才是。」王崇古朝俞大猷道,「對了,還有岑港一戰的捷報,將軍應快些把摺子寫了,讓人快馬送往京城是正經,多拖一刻又不知要生出什麼事來。」

  俞大猷心知王崇古說得有理,捷報須速速送往京城才是,又皺眉道:「只是跑了毛海峰,只怕聖上也沒甚好話。」

  王崇古歎了口氣道:「好歹是攻下來了,毛海峰雖然逃走,也只是一隻喪家之犬,不足為患。」

  陸繹接過藍道行遞過來的水,飲了幾口,想到一事,遂道:「哥哥,岑港大捷的請功摺子莫要提我才是。」

  俞大猷不解道:「那怎麼能行,此番若非兄弟你帶人潛入岑港,又冒死炸了軍火庫,我又豈能拿得下岑港。此戰,你當居首功才是。」

  「哥哥此言差矣,此戰得勝,一則是毛海峰氣數已盡,二則是哥哥謀勇雙全,我何功之有。」陸繹笑道。

  「兄弟你……」

  「哥哥你聽我一句,此事我有我的道理,此時卻不便細說。也許來日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有機會再向哥哥細說原委。」陸繹道。

  俞大猷知錦衣衛身份微妙,既然他如此說,遂不再堅持:「那我就聽兄弟一次。」

  王崇古本要出門去,忽想起一事來,朝俞大猷道:「對了,將軍,此前傳來軍報,說原先往台州彙集的倭寇不知怎得調頭往新河城方向急行去了,殺了戚將軍一個措手不及,也不知戚將軍回防是否還趕得及。」

  「新河城!」陸繹身子猛地往前一探,急問道,「你方才說,倭寇往新河城方向去了?」

  王崇古不解他為何如此焦急,點頭道:「是,送來的軍報是如此說的。」

  「到底怎麼回事?」俞大猷問道。

  「本來倭寇一直朝寧海聚集,看勢頭是預備攻佔台州。戚將軍數日前就已經調動大軍前往寧海,新河城裡只剩下老弱婦孺,等於是一座空城,沒想到倭寇會改道撲向新河城。」王崇古搖頭道,「這些倭寇忒得狡猾了。」

  他說話時,陸繹已經掙扎下地,因身體尚虛弱,險些摔倒,藍道行連忙上前扶住。

  「兄弟,你這是怎麼了?」俞大猷詫異道。

  「哥哥,請為我備一匹快馬!我要馬上趕往新河城。」陸繹順手扯過一旁外袍披上,因牽扯到左臂的傷口而皺了皺眉頭。

  俞大猷本能地拒絕道:「不行,你這個樣子哪裡還能騎馬,上去就得栽下來。是不是你有要緊的人在新河城?我派人替你去。」

  陸繹搖頭道:「不行,我不放心,我一定得自己去!」說話間,他已經站了起來,雖然身子有點晃,但語氣卻是無比堅持。

  「陸大人,新河城中有甚多戚家軍的軍中家屬,戚家軍那怕是不吃不睡也會趕著回防,不會讓倭寇攻下新河城的。」王崇古也幫著勸道,「再說你一人回去,也抵不了什麼用處呀。」

  心知王崇古說得都對,但陸繹仍是放心不下,搖頭道:「不管怎麼樣,我都得去新河城,呆在這裡,我始終無法安心。」

  「你……」俞大猷看他神情,忽得恍然大悟道,「是不是新河城裡有個人,與那塊石頭有關?」

  陸繹勉強笑了笑,沒言語,算是默認了。

  「哎呀,兄弟呀!你可真是……」俞大猷想半日也沒想出個好詞來形容他,只能歎道:「哥哥我算是服了你。」

  藍道行道:「我隨你一塊兒去,我算是半個大夫,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當真要去?」俞大猷還是覺得不妥,「要不再等一等,說不定就有消息來了。」

  陸繹搖頭,朝俞大猷拱手道:「勞煩哥哥借我兩匹快馬!」

  「你這傷還沒好,步子都踏不穩,怎麼去新河城?唉!」俞大猷拗不過他,只得吩咐人備馬去,又朝藍道行道,「我看他能不能上馬背都玄,你可得看好了。」

  藍道行笑道:「將軍放心,他若坐不穩,我就把他捆上頭,豈不方便。」

  俞大猷對此頗為贊許。

  一切準備妥當,連同路上吃的乾糧也放到馬鞍袋裡,以便他們在路上也有個嚼頭。陸繹翻身上馬,用未受傷的手臂策韁,朝俞大猷和王崇古拱手作別,隨後即與藍道行絕蹄而去。

  夜色沉沉,兩人兩騎飛馳在官道上,卷起些許煙塵。

  俞大猷立在岑港之上,望著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輕歎了口氣。

  §第一百二十章

  今夏靜靜立在城牆之上。

  有人自身後拍了拍她肩膀,把她駭了一跳,轉頭看見是丐叔。

  「叔,您怎得來了?」她剛說完這句話,就警惕地瞅著他,「我姨叫您來的?抓我回去?」

  丐叔戳她腦門,鄙夷道:「小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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