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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他們綁了夏正,你們可知曉?」

  農婦搖搖頭:「夏正是誰?」

  楊嶽歎口氣道:「這些事,他們不會告訴家裡人的。」

  城門已在眼前,丐叔停下馬車,後頭追來的小頭目也不敢近前,遠遠勒住韁繩,佇馬望著這邊……

  「官兵很快會到,你們女人孩子,能躲還是躲一躲吧。」今夏在農婦下馬車時忍不住勸了一句。

  農婦神情有點發愣,仍是點點頭,下了馬車,抱著孩子給沈夫人磕了個頭,才朝自家夫婿緩步走去。那小頭目接到了她們,扶上馬背,朝馬車這邊盯了一眼,才策馬離開。

  馬車內,今夏撐了撐身子,朝楊嶽歎道:「一個村子的男人都去當倭寇,這事兒誰想得到?咱們今兒真是掉賊窩裡去。」

  楊嶽回想起來,一身冷汗:「下回你再說看一眼,我再也不信你了。」

  兩人正說著,就聽見外頭有個熟悉的聲音道:「兩位前輩,不知有沒有看見今夏?」

  甫一聽見這聲音,今夏就把眼一閉,頭一偏,徑直作昏睡狀。楊嶽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掀開車簾躍出去,施禮道:「陸大人,我們在這裡。」

  陸繹看見車內今夏的身影一動不動,掩不住語氣中的緊張:「她怎麼了?」

  沈夫人道:「腿上受了點傷,好在並未傷筋動骨。」

  「你們遇上什麼事了?」陸繹看向楊嶽,語氣已有責問之意。

  「我們、我們就是……」

  「我親侄女都掛了彩,險些連命都送掉,你這麼兇神惡煞地還打算問罪麼!」丐叔開口就訓斥他,順手把馬車的韁繩丟給陸繹,「趕緊的,進城找個地方喝口茶給我們壓壓驚。」

  岑福見狀,上前喝斥道:「你是何人,膽敢對我家大公子無禮!」

  「嘿!你這娃娃哪裡冒出來的,我管教自家孩子,你管得著麼?」丐叔示意陸繹,「乖孫兒,晚上罰他睡馬廄去,要不然你爺爺我氣不順。」

  陸繹哭笑不得,自然也沒法和岑福解釋清楚,只將韁繩遞給他:「兩位前輩與我有恩,不得無禮。」

  岑福接過韁繩,不敢再多問。

  馬車進城,一路上楊嶽將所發生之事一一向陸繹作了稟報。陸繹眉頭深皺,吩咐岑福趕緊去向胡宗憲稟報此事。

  到了客棧,陸繹探身到馬車內,將今夏抱出來。

  因覺得這事著實不好交代,今夏依然在裝睡。丐叔探頭過來看了眼:「剛才還挺精神的,怎麼這會兒就蔫了?是中毒的緣故?」

  沈夫人笑了笑,道:「東洋人的毒只怕還沒有這麼強的功效。」

  靠著陸繹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今夏忍不住悄悄將眼睛睜開一條小縫,卻正正對上陸繹的雙目,她趕緊複閉上。

  「你若真困就睡,這麼裝不累麼?」陸繹抱著她邊行邊道,語氣中聽不出情緒。

  「……」今夏偷眼看他神情,想知曉他是不是著惱。

  剛進小院,一直不安等著他們回來的淳於敏看見今夏被陸繹抱著,先是一愣,緊接著關切問道:「袁姑娘怎麼了?受傷了?」

  今夏大窘,趕忙掙扎下地:「我沒事,一點皮外傷而已。」

  為了證明自己當真沒事,她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挨到沈夫人身側,扶著她笑道:「姨,我們這邊還有個人,得請您去看看。」

  「你這孩子事兒還真多,」丐叔直搖頭,「像你這麼會生事兒的,得弄個太醫院跟著才好。」

  「叔,太醫院哪裡比得上我姨。」

  今夏挽著沈夫人,引著她往阿銳房中去,轉頭望了陸繹一眼,滿滿的欲語還休:我這趟也算是頗有收穫,您大人大量,就別和我計較了。

  阿銳房中,沈夫人為阿銳把過脈,皺了皺眉頭,又取了銀針試探他的穴道,連著試十幾處穴道才停手。

  「如何?」陸繹問。

  阿銳也緊盯著沈夫人。

  「能治,」沈夫人簡短道,「只是……」

  「前輩但說無妨。」

  「中毒之後,他身上經脈受損,毒雖已解,但要使經脈回復,需每日用金針刺穴,由此刺激經絡,讓經絡慢慢回復。」

  「需要多久才能恢復?」

  「少則數日,多則月餘,要根據他的身體狀況而定。」

  陸繹問道:「不知前輩可否能留下來替他療傷?」

  「正是此事為難。」沈夫人抬眼看他,不避不讓道,「我離開揚州,便是不想與你們官家有瓜葛。當日如此,今日也是如此。」

  阿銳眼中原本已有些許光亮,聽了這話,頓時暗淡下去。

  「姨……」今夏未料到她這般乾脆地拒絕。

  「可是他並非官府中人,前輩可否再考慮一下,」陸繹勸道,「診金方面我可以加倍。」

  沈夫人搖搖頭,朝一旁的丐叔道:「我們走吧。」

  今夏瘸著腿,蹦躂著追上前,急喚道:「姨、姨……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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