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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地上是不知曉堆積了多少年的厚厚落葉,彌漫著淡淡的腐爛竹葉的味道,表明此地人跡罕至。

  月光灑下來,竹影和人影交織在一起,還有某種遊動的物件。

  今夏緩緩抬頭,就在她眼前不足兩尺處,一條小蛇繞在竹身上,蛇身碧青如玉,上半身在空中緩緩扭動著,似在享受月光的沐浴。

  再把頭仰高點,在她眼界之內,至少有十幾條青蛇,有大有小,或盤或立,姿態悠閒。

  她身上的汗毛嗖一下全豎起來,輕輕喚道:「叔……我看見蛇了。」

  「只要不碰到它們就沒事。」丐叔冷靜地回答她,「她一直都誇它們很乖的。」

  「現下看著是挺乖的。」今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鎮定,「她是誰?這些蛇都是她養的?」

  「你們得喚她沈夫人。」

  今夏眼睛看著蛇,緊緊跟在丐叔身後,口中沒忘記問道:「沈夫人?她和沈密沈大夫是親戚?」

  「說起來,她算是沈密的堂弟媳婦,但她與沈密從未謀面。」丐叔歎了口氣道,「她是望門寡,定了親,下了聘,沒想到夫君卻死于船難。」

  「……叔,你怎麼認得她的?」今夏問。

  丐叔沉默了片刻,才尷尬道:「我被蛇咬了。」

  今夏噗嗤一笑:「原來是美女救英雄,瞭解瞭解,不丟人,叔!」

  說話間,他們已不知不覺穿過小半個竹林,隱約能聽見山泉潺潺的流水聲,再往前豁然開闊是一大片平地,種著不知名的花草,一棟簡樸的木屋清冷地佇立在月光下。

  丐叔先朝今夏低聲道:「你安分點,她不喜歡呱噪多話的人。」

  「放心吧,投其所好是我的強項。」

  今夏不放心地勾頭去看陸繹,見他仍是雙目緊閉,探了探他鼻息,呼吸淺淺,這才稍稍安心。

  丐叔頗不自在地輕咳了兩聲,看了一會兒木屋,轉頭朝今夏訕訕道:「現下天色已晚,你看燈都熄了,她肯定已經睡下,要不我們等天亮……」

  「人命關天啊叔!你就不要顧著憐香惜玉了行不行?!」今夏咬牙切齒地瞪他。

  「……好、好……」丐叔複轉過頭,重新清了下嗓子,朝木屋朗聲道:「沈夫人,在下陸庭於,我把傷者送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都沒動靜,今夏急得都想直接去敲門,才看見木屋內有燭火亮起來。

  「你看你看……」丐叔唉聲歎氣,「她睡眠一直不好,唉,咱們來得真不是時候呀。」

  「叔,你還真是個情種。」

  今夏伸著脖子,足足又等了好半晌,才等到木屋的門被自內拉開,一個中年婦人捧著油燈出來。她的衣裳整整齊齊,頭髮梳得一絲不亂,面容平和,絲毫看不見被夜半叫起的倦意或不耐。

  丐叔忙上前:「深夜叨擾,實在抱歉得很,實在是無奈之舉。沈夫人,這個人背上的傷就是被東洋人暗器所傷。」

  「陸大哥不必與我見外,把人帶進來吧。」沈夫人溫和道,說罷便轉身進屋去。

  丐叔忙將陸繹背進去,今夏也跟著進去。

  在沈夫人的指引下,陸繹被放在一張竹床上,沈夫人低首查看他的傷口,今夏捧著油燈幫她照著……

  「他何時受的傷?」沈夫人問。

  今夏忙道:「大概在半個時辰之前。」

  沈夫人皺了皺眉頭:「你們是不是給他用過什麼藥?」

  「……沒、沒有。」今夏連忙道,「我在東洋人身上搜不到解藥,對了,他自己身上有解毒的藥,紫炎,他應該是服了一顆。」

  「紫炎!」沈夫人轉頭看向丐叔,問道,「他是什麼人?怎麼會有紫炎?」

  「……我、我……」

  丐叔只能看今夏。

  「他家裡頭是在京城裡經商的,頗有些家底,紫炎是他家從黑市上買來的,為得就是放身上以防萬一。」今夏說得很順溜,「這藥,有什麼不對麼?」

  「藥不對症,甚於毒藥。」沈夫人看向今夏,問道,「這位姑娘,你又是何人?」

  「我是他的丫鬟。」

  「她是他的情兒。」

  今夏與丐叔同時道。

  話音剛落,今夏暗歎口氣,迅速瞪了眼丐叔,想努力把話圓回來:「原來我是丫鬟來著,後來我們家少爺就看上我了,就、就那什麼……」

  「他看上你?」沈夫人似有點意外。

  「嗯,對。」今夏接著道,「一開始他也沒看上我,我就使勁誘惑他,後來他終於把持不住,就從了我,跟著我私奔到江南。」

  丐叔福靈心至地在旁補充道:「這丫頭的故事還挺勵志,我聽了也特別感動。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呀,好不容易到了江南,結果又碰上倭寇,你就救救他吧。」

  沈夫人盯著丐叔看了片刻,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顰眉道:「他若未服紫炎,我還有七成把握,現下,兩種毒性在他體內,要解可就不易了。」

  「求您試一試吧,沈夫人。」今夏焦切道。

  丐叔也勸道:「試一下,隨你試藥,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

  聞言,今夏惱怒地橫了丐叔一眼:「他一定不會死的!」

  沈夫人思量片刻,頷首應允道:「把他抬到臨水的後屋去,我先去調配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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