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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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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他後來拿了銀兩來,是我回絕了他。」 「啊?」 翟蘭葉望向今夏:「事已至此,我便實話告訴你。在周大人初到揚州之時,我就接到吩咐,讓我投其所好,與他交好。」 「誰的吩咐?」 「你不必問,我也不能說……」翟蘭葉搖搖頭,接著又道,「周大人為人甚好,對我始終以禮相待,我心裡對他是極敬重的。後來他便說已經寫信回家籌銀子,待家中的地賣掉,便可娶我。」 「他對你倒是真好。」今夏歎道。 「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便告訴了老爺。老爺告訴他,已有別家公子要娶我,讓他死了這份心。誰知,次日他便帶了銀兩過來,我自是不能嫁他,便狠狠心回絕了他。誰知那夜……那夜他就懸樑自盡了。」 今夏心中已有了點底,周顯已次日便帶了銀子,顯然不是家中賣地所得,這銀子很可能就是修河款的一部分。可她想不明白的是,修河款足足有十萬兩,剩下的銀子究竟去哪裡了? 「你們倆的窗子……」她試探問道。 翟蘭葉未料到她連此事都知曉了:「是啊,從我的小樓就能看見他所住之處,若是用望遠筒,看得更加清晰。他那時公務繁忙,要去河堤勘察,無法日日相見,我們便時常在窗口遙遙相對。」 「所以那夜,他是故意開窗,讓你看見他懸樑自盡?」 「我……我也未料到他竟會……」翟蘭葉複用手絞住心口處的衣裳,顰眉垂淚,「是我錯了,他恨我原是應該的。」 「你對他……他墳邊有個香袋,是你的?」 「連香袋你們都找到了!」翟蘭葉對於辦案手法並不熟悉,顯得很訝異,「是我的。自從那夜……就是周大人死後……我總是做噩夢見著他,後來老嬤嬤說是他在惦記我,讓我剪一縷頭髮埋到他墳邊,也許他就安心了。」 「香袋和周大人身上衣裳的針腳出自同一個人,」今夏已愈發明白,「不是你?」 「不是,是我屋裡的老嬤嬤,」翟蘭葉難堪道,「那衣裳……周大人以為是我縫製的。」 今夏不知道該說什麼,翟蘭葉棄了周顯已,自己轉而又被人棄了,周顯已懸樑自盡了,她自己也投河…… 天濛濛亮時,楊嶽回來,說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今夏已將翟蘭葉做男子打扮,隨著楊嶽一塊兒將她送上船。見船頭站的是阿銳,今夏也放心許多,心下暗暗欽佩上官曦做事穩妥,只是不解阿銳看她時為何目光兇狠。 「上官堂主說姑蘇那邊有個繡場,她去了可以當繡娘,只是會累些,日子也清苦,不知她過不過得慣。」楊岳看著翟蘭葉鑽進船艙。 「等風聲過了,你可以逮個空去瞧她。」今夏看著船穩穩駛開,「乘夜航船,夜裡上船,天亮就到了。」 楊嶽什麼都沒說,只看著船慢慢消失在眼界之中。 *** 兩日之後。 蘿蔔、菠菜、蘑菇……還有香椿…… 今夏蹲在灶間,仔細地翻撿著菜筐,又轉頭朝灶間驛卒笑道:「哥哥,雞卵能不能也給我兩個?」 一盞茶功夫之後,驛卒無可奈何地看著她挑了一小籮筐菜:蘑菇、春筍、豆腐片、蘿蔔、雞卵……好在這些菜也值不了幾個錢,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您這是要辦桌素齋?」驛卒問她。 今夏笑眯眯地點頭:「是啊,今日宜齋戒,有十萬功德呢,你也吃素吧。」 「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特地查了書。」 今夏端著小籮筐,踢踢踏踏地出了灶間,徑直往陸繹所住的小院行去。這處小院原就有獨立的小灶間,只是陸繹此番下揚州,隨身未帶家僕,故而從未用過,但灶間裡面鍋碗瓢盆都是一應俱全的。 打來井水,將菜都認真洗過、擇過,又把豆腐泡過三遍井水去腥氣,緊接著把春筍切片,和蘑菇一塊兒煨湯。今夏揉好面,蓋上濕布餳著,聞著菌菇清香,心中甚是滿意……請陸繹吃飯,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最直接的感激法子。 苦於囊中羞澀,食材方面她著實為難,身上的幾個銅板屈指可數,別說是大魚大肉,就是果蔬也難置辦一桌,自然只能去官驛的灶間領份額。為此,她特地查了書,查明今日宜齋戒,于情於理都最適合請客吃飯。 眼看天色漸漸沉下來,卻不知為何,陸繹還未回來。她隨手拿了根洗淨的小紅蘿蔔,邊咬邊朝外探頭探腦…… 正巧,月牙門外,也有個人在探頭探腦。 「大楊!」她認出他來,趕忙喚道。 「方才到你廂房找你,就猜你說不定在陸大人這裡。」楊嶽跨進院來,一下子就聞見了香,「你拿春筍和菌菇熬湯呢?」 「是啊,香吧?待會兒還得加豆腐皮進去。」今夏喜滋滋道,「你來得正好,我要拿熟豬油煮蘿蔔,這蘿蔔要不要先滾一滾?」 「不要,那樣就太爛乎了。」 楊嶽進了灶間,習慣性地卷起袖子,淨了手,把白蘿蔔拿過來咚咚咚切成大小均勻的塊兒。 他一來,今夏就可以撂挑子了,靠著門框,嘎嘣嘎嘣咬著小紅蘿蔔,口齒不清道:「面我餳好……要做春餅……你記得要薄薄的……」 「知道了。」楊嶽揭開濕布,用手戳了下麵團,試了試軟乎度,側頭道,「你要請陸大人,弄成素席,不大好吧?」 「陸大人什麼好東西沒吃過,我就算傾家蕩產弄來全雞全鴨,他也未必稀罕呀。」今夏振振有詞道,「我的荷包雖然經不起考驗,但我的忠心是無須考驗的。請他吃飯,就是個心意,他怎麼會不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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