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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說來也奇,陸繹給的藥聞著刺鼻,敷到傷口上卻是冰冰涼涼的,甚是舒服。今夏原就發著燒,陪著楊嶽折騰這麼一遭,又強打著精神應付了劉相左和陸繹,待回到自己廂房,已是頭暈眼黑渾身乏力,合衣往床上一躺,直接陷入昏睡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口渴難耐,轉醒過來,室內黑漆漆的,只聽得外間的雨下得愈發緊。她掙扎著起身,趿上鞋,摸到桌邊,連燈都懶得點,伸手往草編小筐裡去取寬肚瓷壺。

  還未倒水,便聽見外間的雨聲中夾雜著腳步聲響,由遠及近,她楞了一瞬。

  腳步聲正停在她門外,與她僅僅隔著一塊門板,她甚至能聽見外面人重重喘息的聲音:是個男子!

  門被推了幾下,裡頭上了栓,推不開。

  緊接著是叩門聲,還有特地壓低了嗓門的聲音:「今夏、今夏、今夏……」

  大楊!怎麼是他!

  今夏趕忙起身,拉開門栓,給他開了門,這才發現楊嶽並不是一個人——他的背上還背著一位姑娘。

  她、她、她竟然是翟蘭葉!

  「你……」今夏驚訝之極,「你怎麼把人給弄出來了?!」

  「進去再說!」

  楊嶽背著半昏迷的翟蘭葉進了屋子。今夏趕忙掩上門,又替他接過傘,抖了抖水,擱在屋角,側頭看見楊岳把翟蘭葉輕柔地放在床上。

  「到底怎麼回事?!你再怎麼惦記她,也不能把人給劫出來呀,咱們可是官差,又不是強盜賊人。」今夏又急又氣,聲音也不敢大,就差去掐著楊嶽脖子,「讓頭兒知道了,肯定要打折你的腿!」

  「你聽我說!」楊岳臉上全是水,抹了把臉,壓著嗓子道,「她尋死投河,被我撈上來了。」

  「啊?!」今夏一愣,看向床上的翟蘭葉,「她投河?會不會是被人丟進去的?」

  楊嶽濕漉漉地在圓凳上坐下,又抹了把臉的水:「不是,我親眼見著的。三更才過,她一個人出來,一直走到河邊,站了一會兒,就往下跳。」

  「……你一直守在她家外頭?」今夏看他。

  楊嶽不自在道:「爹爹歇下之後,我反正也沒什麼事兒,又睡不著……你先替她把濕衣裳換了吧,我擔心她受涼。」

  今夏拿了自己衣裳,費勁地替昏迷的翟蘭葉換好衣裳,才看看他。

  她太瞭解楊嶽了:「你,是不是不打算把人送家去?」

  「怎麼能送回去!萬一她又……又尋死怎麼辦?」楊嶽急道,「她養家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

  「那也未必,他要拿她賺營生,怎麼會不理會她的死活。」今夏歎口氣,「哥哥,不是我不想幫你,是沒有這個理呀!你救了她,理應將她送家去,勸人好好照顧她。你怎麼能直接把她帶回來呢?」

  楊嶽怒道:「難道,讓我看著她再死一次!下次我還能不能在旁邊,還能不能救到她?」

  「……」

  今夏煩惱地撐著額頭,半晌才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我就是想來找你商量,反正不管怎樣,不能再把她送回去。」楊嶽斬釘截鐵道,「那會毀了她的!」

  「我說哥哥,你……天一亮,人家就會發現她不見了,你莫忘了她養家是揚州知府的小舅子,走失了人豈會善罷甘休,萬一被他發現是我們私藏了人,隨便扣個拐帶綁架的罪名,你我都是吃不了兜著走!哥哥,你還得想想頭兒怎麼辦?」今夏一口氣不帶歇得勸他,最後焦急道,「況且,咱們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藏她!」

  聽罷她的話,楊嶽悶頭半晌不語,最後猛地站起身來:「她在這裡會連累你,我帶她走!」

  「哥哥、哥哥……你坐下!你能去哪裡?」今夏好不容易把楊嶽按住,「讓我再想想法子,總會有法子的……」

  楊嶽犯難地看著她。

  §第五十一章

  「等等,你想送她走,這事壓根就沒問過翟姑娘吧?」今夏正色道,「翟姑娘願不願走你都未有把握。萬一,她醒了仍是要回養家去,怎麼辦?」

  看向床上的翟蘭葉,楊嶽怔怔的。

  「還有,你連她為何要投河自盡都沒弄明白,就這樣讓她走,萬一她到了姑蘇仍是要尋死怎麼辦?」今夏又道。

  楊嶽不安道:「不會吧……」

  「她的心思,誰又知曉呢。」今夏聽著外間的雨聲道,「還得過些時候天才會亮,你把她弄醒,有些事兒總得弄明白才能去做,否則我們也是白忙一場。」

  楊嶽遲疑片刻,點了點頭,卻道:「你去喚她吧……我塊頭大,只怕會嚇著她。」

  今夏暗歎口氣,遂行到床邊,輕碰翟蘭葉,喚了她好幾聲,豈料她總是不醒。今夏無法,拿大拇指用力在她人中掐下去,聽得她嚶嚀一聲,悠悠轉醒過來。

  「翟姑娘,你醒了……」

  生怕嚇著她,今夏語氣儘量輕柔地對她道。

  室內昏暗,翟蘭葉用了好一會兒才看清今夏,卻未認出她來,迷惑道:「姑娘是?」

  「我是六扇門的,翟姑娘你方才投河,被我們救了上來。」今夏將她扶起來,靠坐在床上,「翟姑娘,你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我……你們何苦救我,就讓我這麼去了不好麼……」翟蘭葉低低歎道。

  「好端端的,為何要尋死?姐姐你生得這般好的相貌,多少人羡慕還不來及呢,怎得還想不開呢?」

  「這相貌又有何用……」她的手緩緩撫上自己的臉,悵然若失,「我等了他三年,一直等著他來接我,可終究他還是看不上我……」

  他!莫非就是那位京城裡的那位公子?

  敢情翟蘭葉不是被人欺負了,而是為情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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