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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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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人,方才高慶來問我租船的二兩三錢銀子何時還,我想租香船是大人的主意,怎麼會要我們還銀子呢,肯定是他聽岔了。」今夏笑眯眯道。 陸繹抬眼,看著她平靜道:「他沒聽錯。」 「……這個……」今夏的笑臉垮下來一半,另一半仍頑強地堅持著,「大人,這、這不太合適吧……」 「怎得不合適?」陸繹自書案後轉出來,「是你來尋我借銀子,說想租條船查案的吧?」 「……是,沒錯,可我沒說要租香船,香船這麼貴,劉大人那裡我不好報賬。」今夏勉強陪著笑臉,「其實論理,香船是您租的,翟姑娘想見的也是您,這船資是不是……」 她話未說完,就被陸繹打斷:「論理,來江南辦此案,我是協辦。租船也好,見翟姑娘也好,都是協助你們六扇門辦案。現下,船你也坐了,翟姑娘你也見了,案子線索你得了,糕點你吃了有大半,船資卻要我掏,哪裡有這種道理。」 這下今夏的臉徹底跨下來。 「……我、我就吃了幾塊而已……」 陸繹望著她,慢條斯理道:「做人要厚道。」 到底是誰不厚道?! §第三十章 今夏平日裡也算是伶牙俐齒的,可就是偏偏說不過他去,躊躇片刻,也想不出什麼法子,垂頭喪氣地朝外頭走。 前腳才邁出門檻,後腳還未跟上,又聽見陸繹在身後道:「以後沒旁人在時,你最好莫踏進我這屋子,這世上嚼舌根的小人避是避不開的,陸某雖無清譽,但還想守著幾分清白。」 這話有點沒頭沒腦,她楞了楞,遲疑轉頭問道:「嚼舌根的小人?」 「今日我為了助你們查案,不得不應酬翟姑娘,不想卻有一干小人,在背地裡說我是什麼色中餓鬼。」陸繹轉過身,連看都不看她了。 「……」 今夏總算明白這事的緣故了,仔細回想那時窗外有腳步聲,自己不曾理會,想來正是陸繹在窗外,那些話全叫他聽了去。當下再懊惱自己口沒遮攔,已是來不及,她想來想去也沒個好法子,只得老老實實道:「大人,我錯了!我是為了給大楊解圍,一時情急,才說那些口沒遮攔的話,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次,我下次再不敢了。」 「口沒遮攔?」陸繹略略挑眉。 這時候,今夏反應快起來了:「不不不,那些話簡直黑白顛倒、是非不分、喪心病狂!大人,您就饒了我這次吧。」 陸繹仍不理會她,手指似不經意拂過房中的攢接十字欄杆架格,自言自語道:「還有點灰……」 今夏微微一怔,隨即忙接口道:「我來、我來、我來幫您打掃!」 「不妥吧?」 「妥當妥當,讓大人住得舒服,本就是卑職應該做的事情。」她殷勤道。 陸繹再不說話,返身回到書案前,繼續看他的圖去,抬眼舉止間似只當沒她這個人。 這該是默認的意思,今夏心領神會,轉出去取了水和抹布來,挽起袖子就開始上上下下地擦洗起來。這些活兒她自幼在家中是做慣的,順手順腳,麻利得很,現下更加加倍賣力,盼陸繹消了氣把那二兩三錢銀子勾了賬才好。 過了一會兒,高慶進來,見狀,拿眼多瞄了她幾下,沒敢多問,拱手向陸繹道:「大人所吩咐之事,卑職已命人去查,不知大人可還有別的吩咐?」 「暫且沒什麼要緊事。」陸繹正提筆蘸墨,抬眼朝他道,「你這兩日辛苦了,且回去歇歇吧,明日早起再來。」 「多謝大人,卑職告退。」 高慶退出去前又瞥了今夏一眼。後者正跟個條桌腿子過不去,那腿子下部摳出卷葉裝飾,好看倒是好看,可條條凹處積了灰塵,清掃起來甚是麻煩,她又是用指甲摳又是用抹布蹭,正幹得起勁。再看陸繹,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怎麼看都像是貓戲老鼠,也不知陸繹究竟因何要為難這個小捕快,他暗自搖了搖頭。 眼見到了正午,陸繹也不理會今夏,自顧出門,大概是用飯去。她好奇心起,拿著抹布去擦書案,手上雖不停,眼風卻直往案上瞅。 是地圖果然沒錯,且就是揚州城的地圖,她沒費勁就找著官驛所在,然後是提刑按察使司,接著又找著了昨日去過的翟宅,還有今日上船的碼頭…… 他盯了這地圖半日,究竟在看什麼呢? 今夏顰眉回想當時陸繹的手指,是一條斜線,向左上角延伸——西北面!她的目光落到地圖西北角,細細掃尋了幾遍,卻始終找不出有什麼問題。 正當她疑惑時,陸繹已返回來,見她仍在擦洗,皺皺眉頭道:「還沒打掃好麼?我要歇息了。」 「好了,已經好了!」今夏緊著抹兩下,收了手笑道,「大人,您瞧,這桌、這椅、這櫃,我幹活沒得說,乾淨得能用都舌頭舔,不信您試試。」 陸繹沒接話,幹看著她。 今夏自己也意識到這話是有點不對勁,一陣訕笑遮掩過去,接著又堆笑道:「大人,你看我也知道錯了,那個、那個……銀子……是不是……」 陸繹盯著她片刻,忽問道:「二兩銀子而已,丟在水裡也不過就聽個響,犯得上你這麼卑躬屈膝委屈求全麼?」 聞言,今夏面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低了頭,習慣性用腳去輕輕蹭門檻,道:「當然犯得上了,你們上頭這些人自然不會知道我們下頭的難處。如今東廠、西廠、北鎮撫司、南鎮撫司養了多少人,每年開銷多少銀子,想必您心裡也有數。反之,三法司攤派下來的銀子一年比一年少,上頭一再要我們節儉行事,如今光是租條船就花了我一個月的月俸,頭兒若去找劉大人報賬,定是要受他訓斥看他臉色的。我卑躬屈膝,總好過他卑躬屈膝吧。」 聽罷,陸繹靜默未語,卻聽她又道: 「再說,不過只是打掃屋子而已,又不是賣身,這事我本就在行,也不覺得如何委屈啊。怎麼大人您看著,覺得我樣子很憋屈麼?」 陸繹扶了扶額頭,不再理會她,徑直往裡頭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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