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錦衣之下 | 上頁 下頁


  瓜皮小帽尚歪著頭,認真地思考此事可能性,猶豫道:「……應該不能吧?」

  見此事已沒有轉寰餘地,曹革不再遲疑,他本就臨窗而坐,趁著瓜皮小帽還在出神,站起來就翻出欄杆踩在屋簷瓦片上,往前跨了幾步就準備往下跳……

  「曹郎!」齊丘氏見曹革竟然自顧自逃命,焦急喚道。

  話音未落,曹革已頭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瓜皮小帽倒是一點都不著急,穩若泰山地接著吃菜,抬眼看見齊丘氏失魂落魄的模樣,搖頭歎道:「你謀害親夫,跟著曹革私奔,現下看來,他對你也不過如此。」

  齊丘氏愣愣坐著,一言不發。

  樓梯處響起腳步聲,不是店小二,卻是個大高個,手上還拖著一瘸一拐的曹革,也不知是崴了腳還是折了腿。

  「我說夏爺,下回把人往下丟的時候招呼一聲行不行!」大高個提溜著曹革,朝瓜皮小帽沒好氣道。

  「這回不是我丟的,真不是,是他自己個往下跳的。」瓜皮小帽用筷子直點桌上的菜,「你餓了吧,快來吃。」

  正巧店小二顫顫巍巍地端了六碗飯上來,瓜皮小帽遞給大高個兩碗,自己留了兩碗,然後在曹革夫妻二人面前各放了一碗飯,見兩人皆不動筷,遂催促道:「快吃啊!從這裡回京城還得趕兩日路呢,你們這會兒不吃,待會兒路上嚷嚷餓可沒法子。」

  曹革腿疼得哎呀直叫,齊丘氏因被他傷了心,自顧別開臉,端了飯碗吃起來,只當沒聽見。

  「這煨刀魚……先用快刀刮取魚片,再鉗出刺來。」大高個挾魚片入口,嚼了幾下,「定是用火腿湯、雞湯、筍湯煨的,雖然鮮美,卻有喧賓奪主之嫌。其實這刀魚自身已經非常鮮美,只要用蜜酒釀,加入清醬,清蒸既可。」

  他說話這會兒工夫,瓜皮小帽已經比他多吃了七、八口,滿嘴鼓囊囊道:「你說你……當什麼捕快,當廚子多好。」

  「我也想啊,可惜我爹……」大高個歎了口氣,挾了口豆腐,又接著歎氣,「豆腐該用井水泡三次,去豆腥氣才行,這豆腐最多才泡兩次,這怎麼能上桌呢。還有這炒筍片……」

  待他把桌上的菜點評一溜下來,瓜皮小帽已經把飯都吃完了,向店小二要茶水漱口,接著又讓店小二端盆水來洗臉。

  「他們有輛大馬車呢,咱們回去可以坐車,犯不上再騎馬吃灰土。」瓜皮小帽拎著濕布巾,「這三日在馬背上就沒怎麼下來過,都快把我顛散架了。」

  濕布巾擦過臉頰,露出原本就白皙粉嫩的皮膚,瓜皮小帽索性摘下帽子,自懷中取出木梳蘸水,將頭髮也重新梳理了一遍,編成辮子綰起。

  「你……你是姑娘?」齊丘氏愣住,原先以為她只是個長得分外俊秀的少年罷了。

  瓜皮小帽挑眉:「怎麼,不行?」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沒想到六扇門中也有女兒家。」

  「少見多怪。」

  瓜皮小帽哼唧了一聲,她本名袁今夏,今年十八,兩年前因機緣巧合而入公門;與她同行者喚楊岳,年長她兩歲。他二人皆在京城六扇門中當差。

  簡單梳洗完畢,收好木梳,今夏閑坐無事,便頗惆悵地將那遝子銀票望著,歎了口氣,接著又歎了口氣,歎得楊嶽雞皮疙瘩直起。

  她幽幽道:「大楊……」

  楊嶽手腳麻利地把銀票揣入懷中:「先放我這裡,等回了衙門,再登記入冊。」

  今夏泫然欲泣地將他望著:「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你娘四十都不到,說這話,當心她打斷你的腿。」楊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今夏大義凜然道:「母上大人深明大義,知道我為五斗米忍辱負重,別說八十,就算說她是八千歲也沒事。」

  楊嶽點點頭:「你的腿是沒事,不過我爹會打斷我的腿。為了我的腿,只能請你家八千歲大人節哀了。」

  楊岳口中的爹爹,便是楊程萬,不僅是六扇門的捕頭,還是今夏和楊岳的頂頭上司。今夏的一身功夫,還有追蹤等等技能,也都是楊程萬所授。對於今夏來說,楊程萬如師如父,斷然是違逆不得的。

  §第二章

  兩日之後,今夏與楊岳押著曹革和齊丘氏回到京城,他們才進六扇門,想先將人犯交給刑部大獄看管,迎面正碰上捕頭童宇。童宇入公門五年,卻是個慣會對上司阿諛奉承溜鬚拍馬之輩,短短五年無甚功績,竟也讓他混上了捕頭一職。

  「你們總算回來了!抓兩個人犯而已,竟去五日,年紀輕輕,整日偷懶怎麼行……」童宇不滿意地搖著頭,「這就是曹革和齊丘氏?」

  「是。」

  今夏對他原本就不待見,逼著自己在面皮上扯出點客套的笑意,拽著曹革就要接著往裡走。

  可惜,童宇到底是十分礙眼。

  他往她跟前伸手一攔:「正好,把人交給我吧,曹革還涉及另外一宗通敵謀逆案,須得送往北鎮撫司審訊。你們剛回來,蓬頭垢面的,快去梳洗一番,我替你們把人送過去。」

  只聽到「北鎮撫司」四個字,曹革就嚇得面如土色,直往後躲:「不不……不不……我不去……」

  北鎮撫司主管詔獄,又稱為錦衣獄。現今世上人人皆知,詔獄與刑部大牢比起來,若說刑部大牢是天堂,那詔獄便是十八層地獄。一進詔獄,十九便無生理,獄內刑法殘酷,入獄者五毒備嘗,肢體不全。

  見童宇伸手就要來拽曹革,今夏便有點毛了。

  依著她原本的性情,這時候就該把童革一腳踹出三米遠,不過這兩年在衙門裡面混飯吃,她也曉得自己是該拘一拘性子,官階比自己高的,能不得罪最好還是不要得罪。每月二兩銀子的俸祿,雖說是寒酸了些,但也總是白花花的銀子。

  一手撥開童宇,一手用力把曹革拽到身後,她勉強僵硬笑道:「童捕頭,人犯是我和大楊辛辛苦苦風餐露宿追蹤了幾日,好不容易才逮回來了,還沒交到刑部呢。您一句話,說帶走就帶走,不太好吧?」

  被她擋了手,童宇臉色微沉:「我告訴你,這是錦衣衛要人,存心耽誤者,視為同謀,你擔當得起嗎?!」

  「您這麼說可不太合適,我們是底下苦當差的,勞心勞力,好不容易抓了這兩人回來歸案,怎麼到您口中就成同謀了。」今夏乾笑兩聲。在她看來,自己壓著脾氣,這般伏低做小,已經是憋屈得很。

  可惜童宇絲毫沒領這份情。

  「少囉嗦,趕緊把人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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