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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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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錢。」小販道。 那人眼睛神色不定。 「三百。」他說。 「五百。」小販堅決道,「一錢不少。」 「你這是舊物!」 「呵,公台不知棋盤舊物更貴麼?我原先想買七百錢呢,看公台中意,便開個市,公台若是覺得貴,大可……」 我覺得那小販眉目精緻,宛若少女。很是面熟,卻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未幾,他的臉稍稍轉過來一些,我的心底猶如劃過電光石火。 那是傅嫤,傅司徒家的傅嫤。我不敢相信,連忙再看,這時,馬車卻走了起來。我正失望,行出兩三丈,魏郯的身影卻在人群那邊出現了。 我想喚他,可是人太多,只得吩咐馭者停下,自己下車去。 周圍熙熙攘攘,我朝魏郯走過去的時候,卻見他靜靜立在一處牆根下,似乎在看著什麼。我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前方各色人等,唯一的特殊之處,只有那個嬌嫩的聲音——傅嫤還在原地,跟那買者唇槍舌劍。 而魏郯,神色專注,唇角微微揚著,竟是我從未見過的樣子。 即便對我,他也沒有這樣。 人的感覺有時很敏銳,只是一瞥,便能感到異樣。 我遠遠地望著他,直到侍婢出聲提醒,我才回過神來。 「女君,婢子去喚公子過來吧。」她說。 我卻搖搖頭。 「不必。」說罷,我轉身走回了車上。 這番去東市,我像是做了什麼心虛的事似的。為何不去跟魏郯說話,我卻誰說不上來。也許我本是個不愛管閒事的人,有的事被我窺到了,即便有疑問,我也不會直言。 特別是魏郯。 也許因為自己真把他放在了心上,行事便會小心翼翼。 傅嫤在市中做什麼?一個貴女,喬裝改扮來這市中廝混,我都差點認不得她,傅府缺錢麼? 還有魏郯,他一直看著她…… 我揣著著心思,整日都過得有些恍惚。 而傍晚之時,魏郯卻來見我。 有母親盯著,我們不能獨處,隔著繡屏,魏郯道:「你今日去尋我了?」 這話點到了心事。 「嗯。」我輕聲道,「你不在。」 「我去了東市。」魏郯道。 「是麼?」心暗自突跳,「去東市做甚?」 「季淵托我辦些事。」魏郯說,「他今日又要事要辦,又不得空閒,我就替他出來。」 他提到裴潛,我的心稍稍放下。裴潛是傅嫤的未婚夫,如此說來,倒是通了。 魏郯有時讓人捉摸不透,可是他沒有對我說過謊。 「你去尋我可有何事?」這時,魏郯問我。 我回神,道:「是有事。後日你能告假麼?國舅在府中聚宴,卞女君邀我去,讓我也帶上你。」 「國舅?」魏郯似乎有些遲疑。 「正是。」我忙道,「宴上有許多才俊之士,你去了可結識友人,亦不會無趣。」 魏郯為人開朗,好結交朋友。我這麼說,果然,他答應了。 他回去以後,我整個人都覺得松了一口氣。 魏郯沒有告訴我傅嫤為何在東市賣貨,我也不想追問。如今更重要的事,是後日國舅家的聚宴。 我有我自己的籌劃。 魏郯現在雖然是個羽林郎,可是還不足以讓父親看好。幸而我認識的貴女不少,能打聽到一下不錯的機緣。 國舅卞恒,喜歡召集青年才俊在府中聚宴,賞樂飲酒。此人是卞後的兄長,如今卞後一身恩寵,卞氏在朝中亦是炙手可熱。被卞恒看中的人,都能平步青雲。 我與卞恒的女兒卞盈相處得不錯,前些日子,曾將此事問過她。她欣然應允,今日游宮苑之時,她跟我說,卞國舅曾見過魏郯,願意邀他赴宴。 到了做之日,我先到了國舅府。卞盈帶著我和幾位貴女到花園的小閣上用食品茗,綺戶敞開,可以望見隔著一片假山,水榭亭台中案席精緻,僕從魚貫,身著華服美飾的賓一邊談笑一邊入席,而上首處,大腹便便國舅卞恒身著錦袍,正與一名長相俊俏的男子說著話。 「那是誰?粉塗得比女子還好看。」一位貴女用紈扇半遮著臉,輕笑道。 「那是新任的謁者僕射,」卞盈道,「剛從給事謁者升上去的。」 貴女們了然。庭院中燈盞照得似白晝一般,賓們紛紛來到,只見都是些年輕男子,形貌各異,卻無不賞心悅目。我心底讚歎著卞國舅挑選賓的眼光,沒多久,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庭中。 魏郯一身利落的絹袍,腰系玉帶,步履矯健。 「那是何人?」有人問。 卞盈看向我,掩袖而笑:「這要問蘋。」 我微赧,抿唇笑笑。 再看向席間,家人已經引他拜見卞國舅,卞國舅看著他,笑容親切,似乎在與他寒暄。魏郯畢竟年輕,從這裡看去,神色有些拘謹。 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魏郯入席的時候,卞國舅親自將下首一席指給了他。 卞盈亦不禁訝然,對我說:「我父親果然賞識他呢。」 我心中亦是高興。 明月高照,歌伎纏綿的歌聲傳到小閣上來,良辰美景,觀者亦是沉醉。 我和貴女們聊天說笑,卻不忘時時瞥向那宴席。 卞國舅與賓們飲酒相談,是不是發出笑聲。亦有人去與魏郯對飲,魏郯不拒,已經喝下了許多。這時,卞國舅從席上起身,拿著一樽酒走向魏郯。 魏郯連忙起身。 卞國舅已經面色酡紅,看著魏郯,笑眯眯的。他說著什麼,將樽一舉。 魏郯亦將手中的酒杯舉起,與國舅對飲而盡。 而國舅飲完之後,並未離開,朝魏郯伸出手。在我這個方向,看不清他是做了什麼,可是那一瞬間,魏郯突然拉開國舅的手。 我愣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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