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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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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郯抱著阿謐走到石磯上,風吹得他的幘巾飄飄。 「過來。」他回頭對我道。 我走過去,旁邊遮蔽的松樹退去,視野登時開闊。 石磯下,是令人心悸的虛空。海風拂著浪濤拍打礁石,傳來擂鼓一樣的額聲音。放眼處,藍天深邃、碧海無垠、沙灘金黃,還有遠方若隱若現的山島。顏色極盡簡單,卻構成一幅令人歎為觀止的畫卷。 「夫君常來?」我望著眼前的奇景,只覺怎樣也望不夠。 「也是第一次,阿安告訴我的。」魏郯道,「方圓幾十裡,此處地勢最好。」 我頷首,正要再往前一步,魏郯拉住我:「當心。」 我笑笑,反握住他的手。 陽光灼灼,魏郯的臉上猶如鍍著一層蜜金。不知為何,我覺得他此時的神色,有一些與以往不同的氣勢,那雙目中折射出來的光芒,炯炯而銳利,卻不乏沉靜開闊。我想起了上次跟他一起在剛下過雪的雁台眺望長安,他也這樣神色,像審視一盤縝密的棋局,又像欣賞美麗窈窕的情人。 「夫君在想什麼?」我抓住心中那一閃即逝的悸動,開口問道。 「嗯?」魏郯看看我,莞爾,緩緩道,「想許多。登高遠眺,能思考許多事。比如腳下,你因何而立足,又因何眺望於此。」 我望著他,心跳隱隱。 「如此,夫君因何立足?又因何眺望?」我問。 魏郯注視著我,陽光將他的雙眸染得溫和而分明。 「此時麼?」他低低道,說罷忽而低頭,往我的唇上啄了一下。 柔情與蜜意,像這日頭下的海風一樣,讓我如沐溫暖。 我望著那他深深的雙眸,踮腳,也往那唇上回了一下。 「嗚……」阿謐看著我們,神色好奇。 魏郯也吻吻阿謐的臉,摟過我的腰,再度看向大海。 「他們真能找到仙山麼?」過了會,他問。 我笑笑,將魏郯的手握在掌間,緩緩道:「仙山,我已經找到了。」 「嗯?」為他訝然看我。 我卻笑意越深,靠在他懷裡,深深地呼吸。 天空傳來幾聲鳥鳴,我望去,只見是兩隻海鷗。 它們正展翅高飛,潔白而修長的翅膀,在天幕中交疊,猶如比翼…… §番外:徐後 「……天之歷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天祿永終;君其祗順大禮,饗茲萬國,以肅承天命。」 宗廟的大殿上,奉常陳徵聲音響亮,將禪讓詔一字一字念完。 話音最後落下的時候,只聽低低的哭聲淅瀝一片,我看去,身著素衣的宗族人等跪在地上,神容悲戚。 而我的身前,天子神色平靜,仿佛陳徵念的不過是他此生聽過的所有詔其中之一。 哦……或許我不應再稱他為天子,因為禪讓詔剛剛宣讀。 我望向階下,那些密密站立在殿內殿外的朝臣,有人悲戚,有人平靜,他們的臉,我從前可能見過,但是將來,我大概再也不會見了。 還有正前方的那人。 十二冕旒,玄衣纁裳,新繡的紋章斐然。不得不承認,這衣裳穿在他的身上,別有渾然的氣勢。 終於結束了麼? 莫名的,我身上一陣輕鬆。 我姓徐,叫徐蘋。 我的母親曾告訴我,在我五歲那年,曾有相士到家中來。他看我的面相,說我有貴極之氣,日後可為皇后。我的父親很高興,給了那相士一金。 此事只在大人們的口中津津樂道了兩年,因為沒多久,父親升任少府,帶我們一家去了長安。 長安很大,人也很多。 當我第一次站在大路上,看到馬車飛馳奔來,嚇得大哭。 父親和母親卻很喜歡這裡。我家中的境況富足,幾乎每隔幾日,父親便會在家中邀請同僚聚宴,母親也會帶著我到各處與長安的貴眷們相識。 我長得不錯,性情也不錯。這是許多人都認可的,於是,我的朋友也多了起來。 她們和我一樣,都是些官宦家的女兒。不過,她們大多世長安,比起來,我便並不那麼出色。她們說的話,有時我聽不懂,她們的架勢,也總教我感到不適。 母親曾鼓勵我,不管自己從前生活在何處,如今我是少府的女兒,便不會矮任何人半分。 「蘋將來也許會做皇后呢。」姊姊笑著說。 我哂然,心中覺得可笑又疑惑。皇后是什麼樣?我這樣麼? 母親並不理會我的這些怯懦,她仍然帶我去各種地方,見各種人。我學著用她們的口音說話,像她們一樣舉止優雅,無論何人,高傲的、溫和的、吵鬧的、俏皮的,我都微笑以待,遇到爭執,也從不生事。等到我十四歲的時候,有一次姑母從汾陽老家來到,拉著我驚歎說:「幾年不見,蘋可是個長安人了。」 這話,我聽著有幾分自得。 她說的是確實,如今的我,已經是個正宗的長安貴女。 每到與姊妹們出遊,我的馬車後面總有年輕的紈絝子弟悄悄尾隨。而我的那些朋友之中,也有幾個曾悄悄地告訴我,她們的某個兄弟對我有意。 當然,這些事也只能藏在心裡,無人之時拿出來想想覺得美。徐氏在汾陽乃是大家,我的父親和母親,一直盼我能嫁入長安的貴家。 「我要嫁情投意合之人。」我對母親說。 母親卻不以為意地笑笑:「是麼?那你告訴我,如何算得情投意合?」 「就是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 母親又笑,撫撫我的頭髮,意味深長:「你怎知道他也喜歡你?」 我想說那還不簡單,可仔細再想,卻發現答不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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