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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由於任姬的事,郭夫人的心情一直不好。而我與此事的因由本有些微妙,郭夫人看到我,更是沒露過一次笑臉。

  我也不去她跟前找不自在,除了每日必要的行禮問安,其他時候都以養胎為名躲得遠遠。

  天氣一日一日變冷,魏康在雍都待了一個月,在大雪封路之前回去了。

  魏安則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專心致志地鑽研他的樓船。

  魏郯贈送兵器舟船給馬奎那夥江洋大盜之後,我聽魏郯說過兩三次他們在江東襲擾吳兵和埋伏劫漕糧的事。其實,我更想聽聽裴潛的消息,可是當著魏郯的面,畢竟不好明問。

  幸好李煥那邊消息還靈通,阿元告訴我,吳琨殺了林崇,但裴潛仍然是都督。

  我聽得這話,心中稍稍安定。

  裴潛仍然是都督,說明至少表面上,吳琨仍然要維持和氣。可我想起魏郯說過裴潛在江東舉足輕重,又覺得懸。吳琨待裴潛氣,還有可能是出自忌憚,那麼將來一旦事情有變,只怕裴潛會更不利。

  大雪一場又一場,我的身體也一天比一天沉。

  與往年一樣,除夕的那夜,魏氏的眾子侄都到了場。

  不同的是,魏賢和魏朗的案上飯食酒肉俱全,只是席上空空。朱氏已經帶著兒女回了隴西,往日裡他們坐的地方,顯得特別冷清。

  魏傕先領著眾人向魏賢和魏朗祭一盞酒,堂下樂師擊鐘,宴飲開始。

  宴上還是舊日的模樣,眾人敬酒拜年,暢言無忌。

  魏慈拉著魏安過來跟我和魏郯敬酒,我有孕在身,以茶代酒,魏郯則豪氣地仰頭灌下。

  經過騏陵之戰,魏慈的言語比從前少了許多,笑起來卻仍舊開朗。他看著魏郯,片刻,看看魏朗的席上,微醺的臉上,眼圈有些泛紅。

  魏郯拍拍他的肩膀,對魏安說:「今年不是也要點火人麼?帶你表兄去點火人!」

  魏安應一聲,魏慈笑笑,抬頭深吸口氣,大聲招呼一聲魏嫆,大步朝堂外走去。

  府中的妾侍按長幼也坐在一排,我微微回頭,就看到了許姬。

  確切地說,這是我回到雍都的這幾個月以來,第一次見到許姬。

  她抱著孩子上前來,先向魏傕和郭夫人行禮。

  魏治才不到一歲,正是討人喜愛之時,圓圓的臉龐,玉雪可愛。魏傕和郭夫人見到他就合不攏嘴,郭夫人更是將他抱在懷裡,一刻也不肯鬆手。

  梁蕙和魏昭立在下首,魏昭唇邊帶笑,梁蕙卻是一臉漠然。許姬過來行禮,梁蕙正眼也不看一下。

  魏昭問了許姬幾句平日生活的話,許姬一一答來。梁蕙則恍若未聞,手裡拿著一把織金便面,眼睛望著別處。魏昭看了她一眼,對許姬點點頭:「下去吧。」

  許姬低眉一禮,走到姬妾們的席中。

  眾人要守歲,酒宴一直喝到很晚。魏傕喝得醉醺醺,他命家伎歌舞不許停,還拿著酒壺笑嘻嘻地走到舞伎中間,摟過一個就來灌酒。

  席上的人大多也醺醉,隨著魏傕哈哈大笑。我覷向四周,再看看旁邊,魏郯也有了七八分醉意,扶著憑幾飲酒。

  雖是自家人關起門來歡鬧,郭夫人也覺得這般失態太甚。她命家人去把魏傕攙回來,魏傕卻大怒,將家人推開:「安得掃興!」

  郭夫人無法,只得作罷。

  子時過後,眾人再行禮,男子們都已經走路東倒西歪。郭夫人讓眾人各自回去歇息,又讓家人撤去酒席。她去攙扶魏傕的時候,魏傕揮手讓她退下,大聲地叫來任姬。

  任姬今日穿得俏麗,紅衣素紗,襯得容色嬌美更甚。她柔順地攙住魏傕,巧笑倩兮:「主公,夫人所言甚是,還是回房歇息吧。」

  我瞥到郭夫人的臉上有那麼一瞬的僵住,正想再看,魏郯把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酒氣噴來:「回去……嗯?」

  我應下,跟著他朝後院走去。

  出到廊外,一陣寒風驅走了炭火的余溫,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冷?」魏郯察覺到。

  「嗯。」我說。

  他把身上的大氅脫下,加到我身上,再伸手來,環住我的肩膀。他有些醉意,走起路來。步子並不十分穩當。我被他帶著時而走得歪歪扭扭,卻一點也不覺得難受。

  方才堂上的種種掠過心頭,我窩在他的臂間,只覺得周遭溫暖得如同春陽曬背。

  除夕過後就是新年,朝中和家中的祭祀一場接一場,直到上元才有了空閒。轉眼到了二月,我的肚子已經沉得晚上睡不好覺,腿也浮腫得難看。

  二月十五,我正尋思著讓阿元回家問問李尚藥莊的事,忽然,腹部開始作痛。我大聲喚著阿元的名字,支著身體倒在榻上。阿元跑進來,見我這般,臉色一變,連忙朝屋外大叫:「來人!少夫人要生產了!快叫穩婆!」

  §第81章 生產

  「夫人!」阿元跑進來,想扶我,又不敢動,只能著急地問,「覺得如何?」

  我靠在隱枕上,定了定神,搖搖頭。

  其實,腹中的疼痛並不太強烈,可昨日周氏和毛氏才來聊過,說起當初分娩時的種種,我聽得緊張。

  但是很奇怪,疼了一陣之後,腹中忽然平靜下來。

  我愣了愣,正要起來,那疼痛卻又開始了。

  「怎麼?!」魏郯方才去了前堂會,許是聞得消息,匆匆趕了回來。

  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我的心安下少許。

  「把門打開,勿礙著近處!」正要開口,魏郯卻一臉嚴肅,有條不紊地對指揮著家人:「多叫幾個人,把榻抬起,將夫人移到產室!」

  「穩婆呢?趕緊去催!」

  「阿元!去取被褥……錯了,要新做那些!就放在那箱中!」

  吼完以後,魏郯又俯下來握住我的肩膀,雙目明亮,聲音溫和,「勿擔心,你稍忍一忍。」

  我:「……」

  腹中的疼痛本來不算嚴重,但是魏郯這如臨大敵的架勢,我卻覺得孩子都要迫不及待想出來了。

  等到穩婆終於被僕婦拉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側室收拾成的產房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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