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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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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們聽得這話,眼睛都亮亮的,又興奮又遲疑。 魏郯拿起一包麻團,遞給近處一個孩子。其他人立刻紛紛圍上前來,魏郯給他們一人一包。 「公台是個善人,將來必福壽滿堂。」小販笑呵呵地說。 魏郯亦笑:「善人福壽都說不上,不高不低就知足了。」說罷,他讓從人帶上剩下的幾包麻團,繼續往前走去。 我回頭看看那些仍然興高采烈的孩童,問魏郯:「夫君出門也帶這麼多錢?」 「嗯?」魏郯看看我,「不是說『身無百錢,不走長安』麼?」 我愣了一下,覺得這話聽起來很是耳熟。 「七錢一斤麻團,」魏郯道,「我記得從前四錢一斤。」 「妾也覺得貴。」我瞅著他,「可擋不住夫君出手快。」 「又不缺那點錢。」魏郯笑笑,「這般寒天,出來販貨也不易。」 倒真成善人了。 「他可不虧。」我決心要跟他算賬,說,「雍都麵粉每石一百二十錢,麻油每斤十錢。朝廷行均輸之政,長安的價錢也不會貴多少,加上油和胡麻,一斤麻團最多耗費三錢。妾方才說六錢,已經讓了他許多。」 「哦?」魏郯道,「夫人很熟糧價?」 我謙遜地微笑:「既為塚婦,柴米之事自當熟悉。」 「算賬亦熟稔。」 「妾從前在母家,常隨母親查看府中賬目。」 魏郯目光深深:「還會說價。」 這有點噎到我,不過我很快找到理由:「妾既然知道他成本,自然要說。」 魏郯看著我,神色也看不出是貶是贊,少頃,莞爾,語重心長:「如此,有夫人持家,為夫甚慰。」 我覺得這話順耳,彎唇笑納:「多謝夫君。」 繼續再往前走十余步,是一個路口。 魏郯停下來看了看,問我:「餓麼?」 我點頭:「有點餓。」從出門到現在,已經過有兩個時辰,正午早過了。 「夫人去過南市麼?」 「去過。」我回答,片刻,覺得不妥,補充道,「從前曾經路過。」 魏郯對這兩個回答的區別似乎毫無感覺,道;「那裡有一處買豆腐羹的,店主叫姚三娘,夫人可曾吃過?」 我搖頭。當年我雖常出來,也知道每個市集都有些出名的小食。不過我不喜歡豆腐羹,所以對他說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魏郯表情遺憾:「夫人在長安這麼許久,姚三娘的豆腐羹那麼出名都不曾吃過。」 我抿唇:「妾從前謹遵閨訓,南市是何模樣都不曾細看。」 魏郯看著我,低笑:「如此,今日為夫該帶夫人去見識一番。」說罷,他伸手攬住我的肩膀,朝一邊道路走去。 「有人……」我大窘,一邊慌忙四顧一邊掰他的手。 「你我是夫妻,怕甚。」魏郯加重力道,挾著我向前。 當年我住城北,那裡的有北市。不過熟人太多,我怕被認出來,於是常年混跡去東、西二市。南市我也去過幾回,但是那裡不如東西二市熱鬧,樂趣不多。 南市的店鋪大多是賣衣料的,綾羅錦帛,應有盡有。可如今世道不濟,雖然今日是集日,許多店鋪卻大門緊閉,從前琳琅的旗幟招牌也寥寥無幾。 開闊處,不少附近的鄉人擔著土產來售賣,午時已過,有的人開始擔著貨物離開。 魏郯拉著我一邊走一邊回憶道:「從前這般天氣,我時常來南市吃豆腐羹,配上餳糖燒餅,很是美味。」 「如此。」我答道。這種吃法我沒試過,下層人等的愛好,我很少接觸。望望前方,我說:「這許多年戰亂,夫君怎知那店還在?」 魏郯道:「我也不知,只聽說南市受創不重。」說著,他忽然指指前方,笑道,「就是那處。」 我望去,只見路邊有一個很小的店面,屋簷下挑著一旗,上書「姚三娘豆腐羹」。不過,店門只開了一半,上面掛著布虎菖蒲,似乎並未開張。 魏郯走過去,在門口喊了一聲:「三娘!有豆腐羹麼?」 他嗓門粗大,我又往四處望瞭望,幸好是市集,無人理會。 「今日不開張,沒有沒有!」一個嗓門不輸魏郯的女聲從裡面傳出來,未幾,只見一個五十上下的胖婦人走出來,圓臉上紅光滿面。 她看到魏郯,一愣。 「不認得我了?」魏郯挑眉。 胖婦人將他看了一會,笑起來:「認得認得!你是以前常來的那個羽林郎!」說罷,她轉頭朝屋內喊道,「當家!從前那個總招惹女子的小郎君來了!」 魏郯:「……」 我:「……」 魏郯臉色有些不自然,道:「我原本想帶婦人來吃豆腐羹,今日三娘既然不開張,便改日再來。」 姚三娘笑著一手,道:「改什麼日!我家兒婦昨夜誕下孫兒,今天雖沒有豆腐羹,卻有酒糟蛋羹,快快進來喝一碗!」 「原來有喜事。」魏郯笑道,說罷,看向我:「吃麼?」 我微笑,點點頭。 姚三娘看著我,朝魏郯擠擠眼睛:「這是夫人吧?小郎君都娶婦了!」 魏郯呵呵一笑,看向我。 我也微笑,此人言語雖粗俗,我卻不感到厭惡。 姚三娘一邊將我們迎進屋裡一邊喊,「當家!兩碗酒糟蛋羹!有客人!」 狹小的的店內擠著七八張案席,一個鬚髮花白的布衣男子端著兩碗熱騰騰的羹湯出來,笑呵呵地說:「隨便坐。」 魏郯謝過,帶我在案旁坐下。 「小郎君,多年不見。」男子把碗放下,對魏郯笑道。 魏郯頷首:「正是,公台與三娘還是原模樣。」 男子笑呵呵地搓搓手,看向我:「這是夫人?當年小郎君來店裡,總有附近女子跟著來偷看。我那時就跟內人說,小郎君這般人品,將來娶婦必是天仙一般,果不其然!」 我的臉上有些赧然。瞥瞥魏郯,這人也會有女子尾隨?真看不出來…… 「過去的事,公台提來做甚。」魏郯看看我,向男子笑道。 「什麼公台,郎君莫抬舉他!」姚三娘一邊燒著炭爐一邊說,「大字都不識。」 男子瞪她,哼哼地說:「什麼不識,旗子上那幾個字不是我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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