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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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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出去,卻見堂上,魏郯正與雲石烹茶談天。而院子裡,魏安拿著錘子,叮叮噹當地敲打著崔珽的推車;崔珽坐在一塊大石上,仔細地看著他做活,是不是指點著某處與他討論一番。 我又無事可做,只得隨著童子去用早膳。 天氣不錯,不但沒有下雨,還出了一點太陽。我想起歇宿的那屋子裡擺有書架,便回去挑了兩本,走到院子一角的紫藤架下慢慢翻看。 我早知道雲石博學,不曾想他的藏書亦是五花八門。比如手上的這本列傳,裡面講的是各種各樣的人物軼事,甚是有趣。我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已經翻了大半本。 「夫人亦喜愛看些俗聞雜事麼?」一個聲音緩緩傳來。 我抬頭,卻見雲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面前,拄著杖,面帶微笑。 我忙起身一禮:「妾見得先生藏書,興起而閱,不曾問過先生。」 雲石笑而搖頭:「夫人但閱無妨。」說著,他在對面一塊青石上坐下,雙手撐著木杖。 「先生與夫君談畢了麼?」我莞爾道。 雲石撫須,神色和善:「將軍高才,若得夜以繼日,叟不辭也。」 我微笑,透過花葉的間隙望去,只見魏郯正立在柴門前,正與從人說著什麼。 「叟記得上回見夫人至今,已有十四年。」雲石忽然道。 我頷首:「確是。」 「彼時,司徒與叟品茶,夫人忽而走出來。司徒指夫人問叟,若論面相,夫人如何。」他似追憶,看著我,「叟曾言,夫人福厚,貴不可言。」 我一怔。想起李尚曾說過類似的話,笑笑:「先生亦通相術?」 雲石微笑:「不過皮毛。」 我覺得他話裡有話,望著他:「如此,以先生之見,妾如今可仍當得起先生從前之言?」 雲石撫須,不答卻道:「若論面相,叟曾見過一個絕佳之人,紫氣聚頂,可堪九五,夫人可知那人是誰?」 我好奇地問:「是誰?」 雲石微笑:「是我建這茅屋之時,擔泥的民夫。夫人,命也,一半在人,面相所予,不過機緣。」 所以說我不喜歡跟書讀得太多太迂的人打交道,話無准話,總想讓你覺得他高深。 我似懂非懂,片刻,做了然之態,禮道:「如此,多謝先生。」 雲石看著我,笑得平靜。 隱士之交講究灑脫,興起而來,意足則歸,沒有虛禮羈絆。 所以,當魏郯忽然說告辭的時候,雲石毫無訝色,也不挽留。 「如有後會,叟必再與將軍促膝長談。」他立在臺階上說。 「郯受教甚深,若得來日,必再訪先生。」魏郯恭敬地禮道。 雲石微笑。 魏郯對崔珽很感興趣,臨走前,問崔珽可願意去雍都。不料,崔珽婉拒,說他還有舊友未訪,只想繼續雲遊。 魏郯微笑,沒有強求。 魏安卻有些失望,在魏郯說要走之前,他還興致勃勃地說要給崔珽做一個能讓他騎穩馬的馬鞍。 崔珽神色溫和:「際會有緣,公子為我改進推車,已是大善。」 魏安似乎不甘心,道:「我會做出來的。」 崔珽微笑:「如此,珽當靜候。」 魏安望著他,撓撓頭,轉身走開。 步出竹林,從人車馬已經在橋那邊等候,我回頭,竹林中靜謐依舊,空寂無人。先前的一切恍如做夢。 「夫君來訪雲石先生,不知學問討教如何?」我問魏郯。 魏郯看看我:「夫人以為呢?」 我怎麼知道。 「妾只見夫君討教對弈。」我說。 「對弈就不是學問?」魏郯微笑,說罷,招呼落在後面的魏安跟上,朝前方走去。 §第36章 開鏢 再走過雍都的城門,離上次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月。 馬車停在府前的時候,魏賢的妻子朱氏、魏平的妻子周氏、以及魏綱的妻子毛氏都從宅中走了出來,見到我,笑意盈盈。 周氏出身河西,母家是個縣裡的小士族。據說她父親早逝,周氏自幼便跟隨母親掌家,甚至與佃農打交道。許是這個緣故,周氏有時說話大膽,帶有些鄉間小戶的粗俗。但她頗懂得討喜,又持家勤快,時而逗趣戲謔,很得長輩歡心。 才見禮,她率先走上前來,一把拉過我的手,又看看魏郯,笑道:「大堂兄可算是回來了,我等聽說大堂兄特地去淮南接堂嫂,可真羡慕得緊。」 魏賢的妻子朱氏和魏綱的妻子毛氏文靜些,站在周氏身後看著我們,掩袖笑起來。 我訕然,忙道:「三位妯娌不知,那時梁充攻淮陽,夫君乃為戰事而往。碰巧妾與四叔都在一處,這才順道接回。」 魏郯不同我一起解釋,卻看著周氏,唇角一彎:「弟婦若當初與阿嫤一起去,我定讓仲茂也跟著去淮陽。」 周氏臉紅,嗔道:「大堂兄又來胡扯,妾說的可是堂嫂。」 眾人又笑一陣,相見禮畢,往宅中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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