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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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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子真聰明。」阿元讚歎道。 魏安撓撓頭:「我其實還想再改改胡床,變成兩層坐板。上層可坐,下層挖個洞,底下接糞桶,這樣,長嫂就不必拖著傷足去如廁了。」 阿元:「……」 「四公子真好心,」她的笑容變得羞赧而怪異,看看我,道,「可夫人又不是殘疾,這些日常之事並無妨礙。」 「是麼?」魏安皺皺眉頭,有些失望。 「無妨。」我說,「四叔主意甚好,不妨先做出來。便是我一時用不著,放在家中說不定也有備無患。你說是麼?」 魏安神色一展,點點頭。 我微笑。 剛才聽著魏安一番話,我心中大亮。世上傷了腿腳的人各種各樣,程度不同。那麼推車也可以有不同的式樣,比如我先前用的,若只是不便行走,已經夠用了。而魏安說可以如廁的這種,不知有多少不能自理生活的人在盼著它? 我眯眯眼睛,耳邊似乎有叮叮噹當的聲音在響。哦,那是銅錢在布袋裡碰撞…… 靜養的效果很好,兩天后,我的傷足已經完全復原,行走無礙。 當我自己走出廡廊的時候,只覺天地明淨,陽光普照。 我住的屋子是魏郯從前的居所,屋裡的東西都是他少年時用物,我打開一隻箱子的時候,還發現了幾件舊汗衫和彈弓木劍等玩物。我拿出來看了看,這些東西保存得很好,箱子了塞了樟香防蟲,其中一把彈弓的背上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郯」字。 再寫得歪一點就可以視作文盲了。我看了好一會,心裡下個定論。 魏郯的屋子待膩了,我對魏安表示出觀賞老宅的意願。他撓撓頭,很難能可貴地放下手裡的活,給我畫了一張老宅的地圖。圖中標明各處院子方位尺寸誰人住過,畫完之後,魏安丟給我,然後繼續埋頭弄他的推車。 我於是拿著地圖,和阿元一起到處看看。這種宅子當然沒什麼好看的,不過我既然住進來,至少要知道這是個怎麼樣的地方。走了一圈,各處都尋常得很,不過後園裡,一片芍藥映日盛放,顏色正豔。 不過吸引我的,是芍藥叢中的一名女子。她體態纖瘦,戴著遮陽的草笠,雖穿著尋常布衣,卻看得出這絕對不是僕從之人。 似乎聽到動靜,女子抬起頭來,笠沿下,露出一張眉目秀致的臉。 她神色有些詫異,卻隨即放下手中的東西,摘下草笠朝我走過來。 「妾許氏,拜見夫人。」她盈盈一禮。 我聽懂「許氏」兩個字,便知道我猜得一點不錯。 「原來是許姬。」我微笑,頷首還禮,「久聞姬芳名,不想今日方見。」 許姬神色謙和,道:「妾常居洛陽,故不曾與夫人相見。」 寒暄了一會,我見她談吐文雅,想來也並非小門小戶的女兒。 「姬在園中賞花麼?」我問許姬。 許姬答道:「並非賞花,妾乃是在修剪枝葉。」 「哦?」我望望那些芍藥,莞爾,「姬有園藝之好?」 許姬亦笑,道:「若論園藝,妾不過粗懂皮毛。這些芍藥,是丞相當年親自種下,每逢開放,府中必設宴賞花。如今丞相去了雍都,妾恐此花敗落可惜,便親自照顧。」 「原來如此。」我頷首,贊道,「姬果是細緻之人。」 許姬低眉謙道:「夫人過獎。」 「這許姬在洛陽很是清閒麼?」回到房裡,阿元斟一盞茶端到我面前,嘀咕道,「二公子的姬妾,在這府中也是個有身份的人,何苦與園丁搶活幹?」 我看她,笑笑:「阿元,你若是被孤零零扔在洛陽,夫君舅姑一年也見不上幾回,你可會尋些事來做?」 阿元覺得有理,點點頭。 我輕吹茶盞,喝一口茶。 其實不單只是尋事做,還有一層。她開口丞相閉口丞相,這位許姬,很明白她要討好誰。 我許久都不能自由走動,如今好不容易來到一處平安又熱鬧的地方,在宅子裡待了幾天,我就打起了外出的主意。 其實外出很簡單。這個宅子裡沒有舅姑夫君,我的地位就是最高,家人不好阻攔。於是,我向管事打聽城中哪裡有靈驗的廟觀,對他說我要去為舅氏和夫君祈平安。 管事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反對。郭夫人喜歡拜神,這一招簡直百試不爽。 車馬和護衛的軍士隨叫隨到,準備好供奉的用物之後,我乘著馬車往城東而去。 洛陽曾為東都,這裡的廟宮雖不及長安,卻也修得很大,香火旺盛。相比之下,雍都雖然名頭上就帶個「都」字,那裡的廟宮卻簡直寒酸得擺不上檯面。 我將供奉之物交給廟祝,請他設案,然後有模有樣地祝禱一番,吩咐阿元為廟宮捐香火。 拜祭之後,我走出正殿,正盤算著該去哪裡轉轉,身旁忽然有一個聲音傳來:「女君……傅女君?」 我訝然轉頭,只見一位老婦,手裡挎著籃子,兩隻眼睛望著我,滿是不可思議。 「你……」我覺得她面熟,又想不起來。 「女君!」老婦看著我,滿面激動地上前來,「女君,老婦是喬夫人的乳母,女君還認得麼?」 我回憶起來。她是我三姨母的乳母,從前三姨母去過長安幾回,她都跟在身旁的。 「呂阿媼。」我輕聲道。 呂阿媼點頭,望著我,已經泣不成聲。 母親有兄一人,妹兩人,她在家中排行第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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