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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人言無知者無畏,用在我身上是再也貼切不過。我篤信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無論是進魏門還是找李尚經商,全憑一股半懂不懂的勁頭撐著。可就像現在這件事一樣,當我窺清全貌,知道了來去,就會開始在心裡掂量,問自己這個那個,胡思亂想……

  「哐」一聲門響,把我的心思打斷。回頭,魏郯穿著單衣走了進來。

  一陣夜風的味道沁入,似乎帶著些溫熱的氣息。他走到椸前,取下一塊巾帕,擦拭頭頸殘餘的水汽……

  「做甚?」魏郯忽然轉頭看我,道。

  「嗯?」我愣了愣。

  「夫人又一直看著為夫。」魏郯黑眸瞥著,有些促狹。

  我窘然,忙張口辯駁:「我不是……」

  「夫人若有心,何不來替為夫束髮?」魏郯卻悠悠打斷,指指腦袋,「頭發散了。」

  我發現魏郯的頭髮其實不錯,雖是男人,卻軟硬適中,抓在手裡還有些滑順之感。他的髮際也是天然的清晰,不需要修太多已經棱角分明。

  我梳頭一向怕痛,力道又輕又慢,遇到打結之處,就慢慢地用手指疏通。魏郯並不嫌我拖遝,只安靜地坐在榻上,後腦勺對著我,不知表情。

  燈火漾動著橘色的光,他剛沐浴過,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味道,說不上是像什麼,陌生而乾淨。

  我低頭,看到魏郯衣領下的一段脖頸。麥色的皮膚,一看就知道常年在外,在燈光下卻有一種別樣的質感。我想起了魏郯脫掉單衣時的胸膛和腰腹,也是這樣的色澤,如果摸上去,觸感或許緊實、平滑……

  心裡不無羞怯地想,比起今天的那個男人,我會更喜歡這樣的麼?

  「你聽誰說瓊花觀要十五進奉?」小心思胡亂轉悠著,魏郯突然問話。

  「嗯?」我一愣,忙編道:「哦,兩日前在盧公府聽幾位貴眷說的。」

  「如此。」魏郯聲音平靜。

  「夫君去過?」我問。

  「不曾。」

  我大膽起來,說下去:「那邊的朱槿花開得不錯。」

  「哦?」魏郯緩緩道,「前些日子也有人這麼同我說,還邀我去賞花。」

  我手上的梳子險些掉下來。

  「聽說還有紅牡丹,」魏郯自顧說下去,閒聊一般,「夫人去看了,果真有麼?」

  我的心幾乎撲通一下跳出嗓子眼。

  「朱槿挺多,紅牡丹卻不曾見。」我小聲說。

  如果魏郯這時轉頭過來,他會看到我的臉像中風。

  經過這番言語,我腦子裡那些想入非非的東西已經被攪得屍骨無存。好在他沒有繼續問下去,我手腳俐落地將他頭髮綰起,在頭頂結實地束作髻。

  「嗯?就好了?」當我宣佈完事時,魏郯回過頭來,報以訝色。

  「好了。」我篤定地說。

  魏郯在鏡前看了看,彎彎唇角,「不錯。」

  我亦笑笑,正要下榻,忽然,魏郯手臂一攬,將我摟至身前。

  燈火在銅鶴的嘴尖上燃著,照在魏郯的臉上,半暗不明。

  他的臉離我很近,似乎呼吸也膠著在一起,我的胸口與他相貼著,只覺腦子裡刹那空白。

  「夫人這麼著急走做什麼?」他嗓音低沉而緩慢,和那臉上的神色一樣不可捉摸。

  我望著那雙黝黝的眼睛,其中分明閃動著某種神采,熾熱、渴望或壓抑……腦子裡忽而跳出那交纏的身體。

  心猛烈地撞將起來,口乾舌燥……

  他微微張口,雙眸籠在眉骨和黑睫的陰影之下。

  「後日,我去青州。」

  §第17章 窺視

  我懵然,看著魏郯的臉,眨眨眼睛。

  他看著我,唇邊仍然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雙眸卻已經黑沉得沒有波瀾。

  「青州?」我重複道。

  「嗯,」魏郯道,「譚熙三日前突襲,父親已令三軍備戰,不日北伐。」

  我:「……」

  我不得不承認,魏郯很有讓人瞬間心情跌遝的本事。方才的曖昧和旖旎已經如遭遇過境狂風,蕩然無存。

  魏郯鬆開手,除了仍與我並坐在榻上,其餘表現安分守己。

  「夫君要去多久?」我問。

  「去多久無甚要緊,」魏郯道,「此戰兇險,想來夫人亦已猜測得幾分。」

  我心中一驚。近來的天下局勢我知道不少,譚熙在北方號稱擁兵百萬,聲勢最重。那日公羊劌還說朝中錢糧缺乏,如今魏傕竟就要伐譚了麼?

  「我記得傅氏祖地是淮南。」魏郯忽然道。

  「嗯?」話題跳得太快,我愣了一下,點點頭。

  魏郯看著我:「想來夫人多年不曾回去,我已同父親母親稟過,下月夫人回鄉祭掃。」

  我不明所以:「祭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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