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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第三十八章 瑤瑟怨不成

  燕聲遠過瀟湘去,十二樓中月自明。

  「浮生長恨歡娛少……」

  晨起對鏡梳妝隨口念了句,頭上頓痛,篦齒扯下一根長髮,腦子倒是瞬間清醒過來。

  「姑娘又在說什麼怪話呢?」背後響起清瓷略含責怪的口吻,「昨夜和公子那麼晚回來,方才若不是我硬拉姑娘起床,還不得被整個府裡的人恥笑了去?」

  我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默默地聆聽著小丫頭的教誨。昨夜和簡荻回府後,我推開廂房門,一眼就看到端著個晚娘臉的清瓷正坐在房裡等我,桌上的燭臺底座堆滿了小山似的蠟油。

  我心虛地慢慢地蹭到她的面前,擠了個笑臉出來,「清丫頭這麼晚還不歇息,當心明日起來容顏憔悴啊。」

  「哼!姑娘看來是不曉得夜深不宜遲歸的道理。」她氣鼓鼓地瞪著我。

  「呵呵,呵呵,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一句話立刻天雷勾動地火,惹怒了清丫頭,她立即拍桌而立。

  「再晚幾個時辰,姑娘乾脆就別回來了!」

  於是我在清瓷的怒目下更了衣安了寢,早上又被她抓起來梳頭,順帶碎碎念。

  「所以說,姑娘家就要修儀容,端儀態,穩行止,知廉恥,正品行。」

  碎碎念,碎碎念,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少說、少看、少聞、少問,意不動而形不搖,方是大家閨秀該有的德行。」

  「那個……」

  小小聲剛想要反駁,頭頂再痛,估計頭髮又少了……

  「即便是和咱們公子出門,姑娘好歹也該注意下分寸,該矜持時要懂得矜持,不能自降了身份。」

  碎碎念,碎碎念,這次換右耳朵進,左耳朵出。

  委屈地答道:「我知道了。」

  銅鏡中清瓷滿意地點了點頭,手裡的活計也算是告一段落,從妝奩裡挑了根紅瑪瑙簪子插進我的發間,扶正了簪頭上垂下的幾顆明珠。起身更衣,換了一身天青色的冰綃荷擺裙,臂上搭一條漫雪紗綾拖在腳邊,額心一點絳紅朱砂,描上朵五瓣梅花蓋了,唇點薄丹,眉染遠山。

  鏡中映出的容顏,雖說不上風華卓絕,也算得頗有韻味。用清丫頭的話說,就是乍一看有些仙姿縹緲的氣質,再一看,落落大方,仔細看……嗯嗯,大概意思就是,那個只能遠觀不宜近看。

  用過早膳,被清瓷扶著手臂弱柳扶風一般挪步回到外書房。軒館花圃裡的芍藥花團錦簇,廊下的綠藤迎風搖曳。金架子上的鸚哥見了人,呱呱叫了幾聲,馬上趕著用清瓷的口氣學了幾句「慎行,慎言」。

  清丫頭撲哧笑出聲,撒開手跑到架子下,煞有介事地訓起鸚哥來。什麼之乎者也的,也虧得她肯和一隻鳥兒較真。

  「我就說了,早起來轉轉,還是姐姐這裡風景最好。」不和諧的嗓音打破了美好的晨光,簡荻後院的某位美人不請自來。晨曦的微光輕柔地灑在美人的臉畔,映著粉黛華服金步搖,美得奪目,過分的張揚。

  「清瓷,這位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對方還是個美人。

  「這是公子去醒月國之前收在府裡的白姑娘,歌舞雙絕,東皋無人能出其右。」清瓷如實作答,眼神瞟過去時帶著點兒輕蔑。

  原來是個舞姬,在這府裡恐怕就是三等奴僕也比她的地位來得高些。奴僕可以是心腹,姬妾卻只是用來裝點這整座紫宸府的風花雪月。

  「白姑娘,你好。」我微笑著打招呼。

  她神色間一怔,可能是沒想到我會如此慈眉善目地向她問好。恍惚記起管事曾說白美人的丫鬟被群毆了,許是面前這位吧。

  「你,你好。」她跟著答了句,突然跺了一下腳,嗔道,「我不是來問好的!」

  「那你來幹嗎?」我保持笑容看著她。

  她臉上微微一紅,咬住菱唇,皺著眉站在日光下。她薄嗔的嬌態,精巧的面容,看上去倒挺像可愛的陶瓷娃娃。

  「串門?」

  「聊天?」

  「借錢?」

  我一連問著,她都是搖頭。我問煩了,乾脆走上前一步。她驚得退後一步,卻被身後的石階絆了一腳,打了個趔趄。

  「白姑娘小心。」我自然而然地伸手拉了她一把。想不到她的體態過於輕盈,我竟將她連帶著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呃,將一個和自己歲數相仿的姑娘抱滿懷的感覺,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地複雜。

  我鬆開手,她迅速地退後一步,和我保持安全距離,抬臉再看我時,臉上多了幾分紅暈。

  「我來,我來是為了送荷燈……」她越說臉越紅,最後幾乎聲不可聞了。

  「啊!送我的?」我也跟著臉紅,好直白噢。

  「不是!」她猛地揚聲,「是送給……送給公子的,昨日女兒節公子沒回府,各位姐姐的荷燈做好了卻……所以……」

  她結結巴巴地說完,我才明白敢情是給簡荻送荷燈的,自己表錯了情,還以為這東皋連「磨鏡」都流行。

  不過話說回來,昨天小屁孩家裡十幾位美人等著往他手裡塞荷燈,他卻拉著我到處去搶燈。簡直是牽著不走打著走,真應了那句家花哪有野花香的俗話。

  「送公子的東西,姑娘該送去紫蕪軒,怎麼送到我的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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